销冠被公司开了,马上删除所有好友,第二天电话被前领导打爆
2025-08-18 20:06:19 164
销冠被公司开了,马上删除所有好友,第二天电话被前领导打爆
“王总,听说您要离开众诚?消息靠谱吗?”
平安医疗采购总监韩岩的电话,拉开了王观之离职风波的序幕。
这位在众诚精密奋斗了二十二年的技术营销总监,从初出茅庐的销售员到掌控公司半壁江山的核心人物,见证了公司从初创小作坊到行业巨头的蜕变。
然而,新管理团队的数字化改革浪潮,让他与昔日战友钱里渐行渐远,最终迎来了告别时刻。
客户们因信任危机纷纷打探,年轻高管坚持推行新战略,而他藏在旧电脑里的“底牌”与客户圈的连锁反应,正悄然改写着行业格局。
当属于王观之的时代落幕,这场新旧理念的碰撞,究竟会让众诚精密驶向何方?
01
王观之踏入众诚精密总部的最后一天,是个阴沉的周二早晨。
五十三岁的他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,脚蹬锃亮的黑色皮鞋,手提用了多年的皮质公文包,神态自若,仿佛只是二十二年来无数个工作日的寻常一天。
“王总,早上好。”前台新来的女孩甜甜地问候。
“早。”他点头回应,面容平静,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。
电梯平稳升至十六楼,门开的瞬间,市场部员工齐刷刷抬头望来。
几人欲言又止,触到他平静的目光后,又默默低头工作。整个部门陷入诡异的寂静,只剩键盘敲击声清脆回荡。
走廊尽头的办公室,通透的玻璃幕墙可俯瞰全部门动态。
这个象征权力与荣耀的位置,他坐了十二年。
从初出茅庐的销售员到执掌半壁江山的技术营销总监,公司超60%的销售额都印着他和团队的功绩。
墙上电子屏滚动着数据:过去五年,团队年度合同额从未低于八千万;
今年仅前三季度,便突破一亿大关。
这些数字背后,是他二十二年攒下的客户信任,是无数深夜推敲方案的殚精竭虑。
走向办公室时,他在荣誉墙前驻足,目光落在一块略显陈旧的钛金奖牌上——2003年公司还是初创小作坊时,他与钱里共获的“年度开拓先锋”奖。
照片里的钱里年轻有激情,总拉着他为技术参数争论到天明。
他想起当年挤在漏风仓库,分食一碗牛肉面,畅谈让中国精密组件站上世界舞台的梦想。
无声叹口气,瞥见实习生好奇打量奖牌,他温和一笑致意,转身走向见证自己升迁沉浮的电梯。
那一刻,他清晰感觉到,属于自己的时代,正被一股崭新而冰冷的潮流无情覆盖。
上午九点三十分,王观之的私人手机震动,来电是平安医疗采购总监韩岩。
“王总,听说您要离开众诚?消息准吗?”韩岩的声音带着关切与探寻。
“正在办交接,还没最后定。”王观之留了余地,不想引发过多猜测。
“我们合作快十六年了,您一走,后续合作真让人心里打鼓。”韩岩顿了顿,语气严肃起来。
“放心,会有专人负责交接,不影响供应。”王观之努力让声音沉稳可靠。
“这不是流程的事,是信任根基的问题!”韩岩声音陡然提高,“我们信的是您对技术和质量的把控,不是‘众诚精密’的牌子。”
挂了电话,王观之将手机放在桌上,靠在办公椅里,望着窗外王观之立的写字楼,陷入沉思。
从上周开始,类似的电话就没断过。
华康科技的王总、合力医疗的陈飞,还有几家规模稍小的医疗设备制造商,都在打探他离职的消息。这些行业中流砥柱的忧虑,让他越发意识到,自己在行业里的个人品牌价值,远比预估的更重。
这时,工作邮箱弹出新邮件提示,发件人是合力医疗首席工程师陈飞。
邮件很长,陈飞回忆起三年前:众诚一批核心组件有微小瑕疵,可能影响诊断设备成像精度。
王观之收到消息后,没走公司繁琐流程,直接动用个人权限,连夜调技术团队追溯更换,最终避免了可能导致误诊的风险。
陈飞在邮件末尾写道:“王总,您对我们早已超越供应商,是能托付后背的战友。您若真要走,我们必须当面敬您一杯。”
王观之读完邮件,指尖悬在键盘上关久。他清楚记得,危机解除后陈飞请他在路边摊吃烧烤,两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就着啤酒,聊技术领域的辛酸与坚守,直到凌晨。
他敲键盘回复:“陈飞,感谢厚爱,改日一定相聚。”
但内心明白,这次离开,恐怕不只是职业生涯的转折,更可能是生活轨迹的彻底颠覆。
上午十点半,办公室门被推开,总经理钱里走进来。
四十九岁的他,神情复杂,带着愧疚又似卸下重负。
“观之,谈谈吧。”他没去办公桌,在沙发区坐下,点了支烟。
“我一直在等你。”王观之平静起身,在他对面坐下。
二十二年并肩作战的默契,让两人在压抑氛围中仍有无需言语的理解。
“公司近况你该有所耳闻,”钱里吐出烟圈,“董事会压力大,新执行副总关叶带来了全流程数字化管控等新经营理念。”
“有所耳闻,听着很符合潮流。”王观之语气平淡,眼神却闪过一丝讥诮。
“这不是针对你,是公司发展必须的变革,”钱里深吸口烟,“企业得建标准化体系,不能总依赖个人能力和人脉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走?”王观之没争辩,直问核心。
“下周一办手续。”钱里眼神闪躲,语气仓促,“补偿120万一次性支付,是法律框架内按你二十二年工龄的最高标准。还有份竞业限制协议,你该理解。”
王观之沉默了,办公室静得能听到空调声。
窗外是金海市繁华的中央商务区,这片景色是他二十二年奋斗的背景板。
他想起2002年加入时,众诚精密还是租来的小厂房,十几个员工挤在冬冷夏热的铁皮屋。
他作为首个技术销售,拿着简陋图纸拜访客户,常吃闭门羹。
那时的钱里是理想主义技术狂,会和员工睡车间讨论方案。
二十二年过去,小厂房成了行业巨头,钱里成了运筹帷幄的企业家,他也成了知名营销专家。可如今,过往即将落幕。
“我需要一周交接。”王观之开口,声音低沉有力。
“没问题,客户那边……”钱里连忙点头。
“我会处理好。”王观之起身,“钱总,没事的话我先整理工作了。”
钱里站起,想说什么却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。
王观之走到门口回头,见钱里已回办公桌低头审文件,专注得像刚才的谈话没发生过。
这让钱里心中涌起酸楚与寒意。
二十二年来,王观之像公司的压舱石,再大风浪都能冷静解决,从无怨言。
他想起七年前的供应链危机,公司因原材料断供差点停产,是王观之飞德国动用私交说服客户延期,找到替代方案才过关。那时王观之说:“钱里,我们在一条船,船翻了谁也跑不了。”
可现在,他却要亲手将这位功臣推下巨轮。
02
谈话到一半,钱里点烟的手指微颤,一截烟灰落在昂贵西裤上。
他自嘲一笑:“观之,还记得2009年行业寒冬吗?市场萎缩,现金流撑不过三个月。咱们俩穿着不合身的西装,一家家跑客户求预付,才保住平安医疗的长期订单。”
王观之点头,那段记忆刻骨铭心——那个寒冬,他俩为省钱住廉价旅馆,共吃一碗泡面。
钱里长叹:“那时多同心,现在却要亲口让你走,我心里不好受。”
王观之低声道:“钱总,时代变了,船也不是当年的船了。”
这话像冰锥刺进钱里心脏,他眼神黯淡,再没说话。两人都明白,二十二年的友情与信任,已被“现实”的裂缝撕得粉碎。
下午两点,人事总监李慧捧着文件敲门而入,谨慎地放在王观之桌上:“王总,这是您的离职协议,请审阅。”
王观之戴上老花镜,逐页细看竞业限制、保密协议、财务结算等条款,指着竞业限制条款:“这一条有问题,范围模糊,三年时间太长,不合理。”
李慧俯身询问修改意见。
“限定在‘植入式医疗设备核心传动组件’的研发与销售,时间改一年。”王观之语速缓慢,“我五十三了,职业生涯没几年,三年限制等于让我告别行业。”
李慧语塞,深知这对资深人士意味着职业生涯终结,便说要和法务沟通。
“不急,周五前答复即可。”王观之语气平静却带着决断。
李慧离开后,王观之走到落地窗旁,俯瞰繁华金融区——二十二年前这里还是荒地,他见证了区域崛起,也看着众诚精密从无名小公司长成两百多人的行业翘楚。
公司每条产品线、每项工艺改进,都有他的心血。可下周起,这些都与他无关了。
翻阅协议时,他注意到附加条款:需归还所有公司资产,包括用了七年的工作笔记本。
里面有他与客户的往来邮件、技术记录,还有女儿小学时给他画的电子生日贺卡。
他眉头微皱,对折返的李慧说:“这台笔记本,我想按折旧价买下来。”
李慧虽惊讶他对旧电脑的执着,仍答应了。
王观之清楚,这电脑里不只是工作记录和回忆,还有他为未来准备的一张“底牌”。
下午三点,执行副总关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。
这位36岁的名校MBA,三个月前被董事会高薪空降至众诚精密,带来前沿管理理论与数据模型的同时,也引发了与公司原有文化的剧烈冲突。
“王总,有空聊几句吗?”关叶态度有礼,眼神却透着年轻精英的直白自信。
“请坐。”王观之指了指沙发,起身倒茶。
“我知道您对改革有不同看法,”关叶开门见山,“但这是市场必然趋势。”
“企业需变革才能生存,”王观之语气温和却话锋一转,“但钱总,客户关系的核心是什么?”
“是商业合作,基于过硬质量、竞争力价格和标准化服务。”关叶答得迅速,像背标准答案。
“那平安医疗为何连续十六年选我们?”王观之端杯吹去浮沫,“我们的质量在国际一线能排第几?价格比国内新秀有优势吗?”
关叶语塞,这些在他的数据报告里找不到答案。
“我来告诉你,”王观之放下茶杯,碰撞声清脆,“我们质量国内顶尖、国际中上游,价格也无绝对优势。他们选我们,是因为信任。”
他目光锐利地直视关叶:“平安韩总监信我王观之,信我推荐的方案最适合,信我承诺的交付绝不会出错,更信出了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解决。”
“这种信任,是二十二年一个个项目、一次次解难积累的,不是冰冷的数据模型能复制的。”
“信任能靠完善制度保障。”关叶试图辩解。
“你错了,”王观之摇头,语气果断,“信任建立在人与人的情感连接和价值认同上。制度最多锦上添花,永远替代不了人。”
他凝视着关叶:“若执意让我离开,谁来维系这份信任?新人要多少年才能让韩总监放心?”
关叶低头看着皮鞋,陷入沉默。
“你的理念没错,但推行得循序渐进,”王观之语气缓和,“或关该先建好内部制度,再用两三年平稳过渡客户关系,才稳妥。”
“可董事会等不了那么久。”关叶叹气,说了实话。
“那只能祝你们好运了。”王观之耸肩,语气无奈。
关叶离开前,从公文包取出一份管理咨询报告:“这是成功案例,数据化客户管理在快消品行业很成功,您看看。”
王观之翻了几页,平静放回桌上:“这些案例来自快消品,我们做的是医疗器械,人命关天。客户决策周期长、考虑复杂,对供应商的信任比任何数据都重要。”
关叶哑口无言,只好留下报告:“您有空再看看,或关能理解我们的战略方向。”
王观之随手将报告塞进抽屉角落。他清楚,再完美的理论,也抵不过现实的复杂残酷。
下午四点,市场部几位核心骨干陆续来到王观之办公室。
“王总,您真的要走了?”市场一部经理老王坐下,语气满是不舍。
他47岁,在众诚干了15年,是王观之一手提拔的,情同师徒。
“是啊,公司要换新方向,该给年轻人让位了。”王观之为他倒茶,语气轻松。
“可核心大客户怎么办?”三十出头的业务主管姚峰也急了,他是王观之得意门生,负责的大项目都是当年王观之带他拿下的。
“公司会安排人接。”王观之拍了拍他,“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,要有信心。”
“我们担心客户那边……”老王皱眉,话没说完,担忧尽显。
“短期可能有波动,但影响不大。”王观之安抚道,“只要产品质量稳、服务及时,客户不会轻易换供应商。”
但他心里清楚,事情没这么简单。
“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?”姚峰眼中带着期盼。
“先休息段时间,去国外看看读博的女儿,好多年没见了。”王观之笑说。
几人又聊了关久,气氛始终沉重。王观之大多时候安静倾听,偶尔回应。
“王总,您教了我们太多,真舍不得您走。”姚峰眼眶微红。
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。”王观之起身拍了拍他,“你们已成长,未来靠自己。”
老王离开前在门口说:“王总,您带我们这么多年,我们都信您。”
“客户关系非一日之功。”王观之也站起,郑重道,“慢慢来,记住,这行诚信和责任最重要。”
众人离开后,办公室复归寂静。
老王临走时,塞给王观之一个旧笔记本,封面写着“王总营销心法”。
“这是刚进公司时,您教我跟客户打交道、分析需求的笔记,现在还给您作纪念。”他不好意思地挠头。
王观之翻开,扉页是他当年写给老王的“以诚待人,以技服人”,后面是一页页熟悉字迹,记着他年轻时的销售技巧与心得,比如“客户质疑技术参数时,先倾听再引导,忌直接反驳”。
他眼眶微热,笑说:“你留着,以后带新人用得上。”
老王走后,王观之握着笔记本,思绪万千。
仿佛又看到当年开着破旧桑塔纳,带愣头青的老王奔波拜访客户的场景。
这一刻他深刻意识到,离开不仅是告别公司,更是告别那段燃烧青春的峥嵘岁月。
晚上七点,办公室员工已所剩无几,整栋大楼归于安静。王观之仍在办公室,不紧不慢地整理东西。
他打开沉重的保险柜,取出一摞摞厚文件——这是他二十二年积累的宝贵财富:核心客户技术需求档案、历年合同副本,还有些从未示人的敏感资料。
他将文件分三堆:常规资料装入文件袋移交公司;涉及个人隐私和无关草稿送进碎纸机;最后一堆,迟疑片刻后,小心放进黑色公文包。
这些东西,他本以为永远不会动用。但现在,情况已截然不同。
碎纸机嗡鸣时,王观之翻到2010年与德国供应商的技术沟通传真影印本。
当年公司为降本采购了指标略低的轴承,险些让出口欧洲的设备出严重质量事故。
是他连夜与客户技术总监沟通,坦诚问题并承诺无条件召回更换,才保住关键订单和众诚在欧洲市场的声誉。
传真背面,他用钢笔写着:“责任,重于泰山;诚信,远超利润。”
凝视这行字良久,王观之将影印本也收进公文包。
他忽然明白,自己多年坚守的原则,或关是未来重新站起来的最大筹码。
晚上九点,王观之锁好办公室门,最后一次走过市场部空旷办公区。
应急灯的冷清光芒拉长他的影子,脚步声在寂静走廊里回响,格外清晰,甚至刺耳。
到电梯口,他下意识回头。“市场部”三个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金属光泽。
二十二年,从青涩技术青年到鬓角染霜的行业专家,他把人生最宝贵的年华都奉献给了这里。
电梯门缓缓合上,映出他平静又疲惫的面容。
透过玻璃,他仿佛看到市场部同事并未离开,正静静站在远处,默默目送电梯下行。
他按下通往地下一层的按钮,心中像被什么堵住,沉重得无法呼吸。
03
周六早晨,王观之难得没早起。他悠闲做好早餐,在洒满阳光的餐桌前慢慢享用。
家里格外安静,自从女儿上月去德国读博,就只剩他一人。
上午十一点,平安医疗的韩岩来电。
“王总,离职手续办妥了?”他的声音比上次更直接。
“是的,下周一正式生效。”王观之坦言。
“太可惜了,合作这么多年,突然换人我们心里没底。”韩岩叹气。
“新负责人会尽快联系您,不影响业务。”王观之官方回应。
电话那头沉默几秒,韩岩话锋一转:“王总,方便见一面吗?众诚精密最近是不是有重大变故?”
王观之心头一动,韩岩是行业老手,显然从突兀的人事变动中察觉了异常。“电话里说不方便,下午有空的话见一面?”他主动提议。
“好,老地方见。”韩岩爽快答应。
挂断不久,华康科技王总来电:“王总,听说你真要走?众诚到底怎么了?”
“正常人事变动。”王观之依旧标准回复。
“多年交情,跟我说实话,是不是内部出问题了?”王总追问。
“改天当面详谈。”王观之没多说。
整个上午,他接了十几个类似电话,客户都担忧众诚未来稳定,言语间满是对他的信任依赖。
到中午,通话记录里已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,几乎都来自核心客户。
王观之意识到,自己离职像颗石子投入湖面,在客户圈激起了巨大风暴。
中午,华康王总发来语音,语气急切:“老王观之,博瑞陈飞说你约了平安韩总监,众诚是不是真出事了?”
王观之平静回复:“王总,只是老朋友叙旧。”
不到十分钟,王总发来一份竞争对手的产品报价单,附言:“老王观之,你有新门路,可得拉兄弟一把。”
王观之看着报价单,嘴角露出复杂笑容,没有回复。他清楚,这些灵敏的客户已开始为自己找后路了。
下午两点,王观之准时到达市郊的雅致茶馆,预订的包厢里,年过五旬的韩岩已经到了,正专注地泡着普洱。他穿着一件深色中式立领衬衫,气质儒雅沉稳。
“观之,可算来了。”韩岩起身,目光关切,“一听说消息就觉得不对,众诚到底怎么了?”
“老韩,消息还是这么灵。”王观之坐下,给自己斟了杯茶。
“这圈子就这么大,风吹草动瞒不过人。”韩岩目光锐利,“众诚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状况?”
王观之喝了口茶,没有急着回答。
“咱十六年交情,别藏着了。”韩岩压低声音,神情严肃,“昨晚我跟华康王总、博瑞陈飞通了电话,大家都慌。”
“慌什么?”王观之平静反问。
“慌众诚以后靠不靠得住!”韩岩语气不客气,“你一走,绝非好兆头。”
王观之放下茶杯,注视着韩岩:“老韩,若说众诚精密未来可能有重大、根本性变化,你会怎么做?”
“什么变化?”韩岩瞬间警惕。
“管理层动荡、经营策略剧变,还有……潜在致命的产品质量风险。”王观之顿了顿,一字一顿道。
“质量风险?”韩岩声音拔高,身体前倾,“这可不是小事!我们做的是医疗设备!”
“我说的是可能。”王观之强调,“新管理团队为追求成本降低和利润提升,可能在原材料、核心工艺等看不见的地方妥协。”
这话如重锤敲在韩岩心上。他眉头紧锁,作为采购负责人,最怕供应商出质量问题,尤其医疗行业,一旦出事后果灾难性。
“观之,你是说……”韩岩想从他表情里多读出些信息。
“没别的意思,只是觉得潜在风险得提前防范。”王观之语气平静,“也可能是我多虑了。”
包厢里陷入长久沉默,只有茶壶里的水咕嘟作响。
“你离开后有什么打算?”韩岩换了话题。
“还没具体想好,先休息一阵子。”王观之笑答。
“有新方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。”韩岩意味深长,“值得信赖、负责任的合作伙伴太难找了。”
王观之点头,没再多说。
韩岩从包里拿出众诚精密近期供货数据报告,指着几次微小交付延期记录:“这几个月你们交付出以前没有的小差错,是不是管理开始混乱了?”
王观之叹气:“你说的问题,我早书面提过。但新管理团队只关心财务报表数字,看不到细节背后的大风险。”
韩岩眉头皱得更紧:“你手里的客户资源还能发挥作用吗?”
王观之笑了:“资源永远跟着人走,不是跟着公司招牌。”
韩岩听懂了,伸手重重拍他肩膀:“你想干大事业,我第一个支持你!”
晚上七点,王观之回到家,简单吃过晚饭后,独自在书房打开从公司带回的笔记本电脑。
他登录通讯软件,看着好友列表里的210个联系人,多与工作相关——同事、客户、供应商、行业伙伴。
这二十二年积累的人脉,像张无形巨网静静铺在屏幕上。
手指悬停在鼠标上,他想起下午韩岩说要找备选供应商,料想其他客户也会效仿。这连锁反应,或关正是自己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。
准备删钱里联系方式时,他点开聊天记录,看到三年前团建时两人海边钓鱼的合影,钱里还说“退休后天天钓鱼”。
他盯着照片,手指在删除键上停了很久,终是叹息着保留了。
他明白,有些东西比商业利益更珍贵。
晚上九点,王观之开始清理工作网络。
先退出自己创建并当了多年群主的市场部百人大群,退前留了句“各位,祝前程似锦”。
接着退出并解散客户对接群、供应商联络群、管理层群。
然后从A到Z删除个人好友列表,每删一个都停顿几秒,似在与过往告别:共事十五年的老王、倾囊相授的姚峰、二十二年的老搭档钱里……
删钱里时他再次犹豫,这个曾一起白手起家、熬过无数难关的兄弟,如今成了对立面。但最终,他还是按下了“删除”键。
整个过程近两小时。深夜十一点,通讯录只剩不到二十人,多是亲戚和老同学,所有工作联系被彻底清空。
他舒口气,关了电脑走到阳台,点了支烟。
夜色深沉,金海市繁华依旧,港口灯火通明。
二十二年里,他像这座城市工业链上的重要齿轮,不停运转。
但从明天起,这颗齿轮将停止转动,却可能让整台机器瘫痪。
抽烟时,女儿发来语音:“爸爸,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?”
他犹豫后平稳回复:“今天没事,早回了。”
“爸爸,您声音好累,是不是工作不顺心?”女儿敏锐察觉。
“没有,爸爸可能要换个新工作环境了。”他努力让声音轻松。
“换工作?公司出问题了吗?”女儿追问。
“别乱想,爸爸能处理好。你在德国照顾好自己,专心学业。”王观之笑着说。
结束通话,望着万家灯火,他觉得女儿的关心是此刻最大的动力。
他暗下决心:离开众诚不是结束,而是全新开始的序幕。
04
周一早八点半,王观之准时到众诚精密。他依旧穿炭灰色西装、提黑色公文包,步伐却比以往更轻快坚定。
“王总。”前台女孩起身问候,语气带着小心翼翼。公司里,他要离职的消息早已传开。
走廊上,遇到的同事反应各异:有人上前寒暄表惋惜,有人眼神躲闪尴尬避开。王观之都温和回应,毫无怨言。
“王总,我们真舍不得您。”财务部小姑娘红着眼走过来说。
“公司要发展,你们也要好好干。”王观之微笑回应。
进了办公室,王观之见桌上放着束精美鲜花,旁边还有张卡片。
拿起一看,上面写着:“王总,感谢您多年教导,祝您未来顺利!——市场部全体同仁”。
目光扫过熟悉的签名,老王、姚峰、小张……每个名字都关联着并肩作战的岁月。
他想起十年前带刚毕业的姚峰见第一个大客户,当时姚峰紧张得说不出话,是他拍着其背鼓励:“别怕,客户也是人,拿出真诚和专业就能赢尊重。”
如今,姚峰已成能独当一面的骨干。
王观之小心将卡片收进公文包,心中既有暖意,又泛酸楚。
上午十点,离职交接会开始。会议室坐了十几人,有钱里、人事总监李慧、财务总监、市场部核心成员,执行副总关叶也在,却全程沉默旁观。
“王总,这是最终离职协议,您再看看。”李慧递来新文件。
王观之戴上老花镜细看,协议比上次完善,但竞业限制条款仍让他皱眉。
“这一条不行。”他指着条款,“一年半太长,业务范围也太宽。”
“王总,一年半是咨询法务后的行业惯例。”法务总监解释。
“我为公司干了二十二年,离职不是个人原因,不该受这么苛刻的限制。”
王观之语气坚定,“我坚持一年,且只限定与公司直接竞争的业务领域。”
会议室气氛瞬间紧张,大家都感受到,这个平日温文尔雅的人,在核心利益上竟如此强硬。
“好,就按一年来。”钱里咳嗽一声打破僵局,让法务立刻修改。
新协议很快打印出来,王观之逐字检查无误后,拿起签字笔。
落笔前,他抬头平静扫视全场。
“钱总,我最后确认下,公司对我二十二年的工作表现是充分认可的,对吗?”
“当然!你为公司的贡献,大家有目共睹。”钱里连忙点头。
“那我的离职,完全是公司未来战略调整需要,与我个人能力、操守无关,对吗?”
“是的,完全是这样!”钱里毫不犹豫。
“好。”王观之低头在协议末尾签字,“希望在座各位都记住钱总今天的话。”
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心头一紧,却没人敢多问。
签字时,他表情平静,握笔的手稳得像在签普通采购合同。
“好了,交接什么时候开始?”他放下笔抬头问。
“现在就可以。”钱里看了眼表,“主要是核心客户资源交接。”
接下来两小时,王观之详细介绍每个核心客户的基本情况,从采购习惯、价格敏感度到对方公司内部决策流程,讲得条理清晰。
市场部同事在一旁奋笔疾书做笔记。
但真正的行家会发现,他说的全是能从公开资料和过往交易记录中查到的表面信息。
那些真正核心的,比如客户关键决策人的个人喜好、决策潜在规则、基于多年交情的私人关系,他一个字没提。
“平安医疗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客户,年度采购额约一千五百万。”王观之调出资料投影在屏幕上。
“他们的采购总监韩岩,很看重产品长期稳定性和技术领先性,价格不是首要考虑因素。”他继续说。
“那他们的内部决策流程是怎样的?”一位新接手业务的年轻经理问。
“一般是使用科室提需求,设备科做技术评估,采购部负责商务谈判,最后由主管副院长签字批准。”王观之的回答堪称标准。
但他没说的是韩岩在采购委员会有举足轻重的一票否决权,只要是他信得过的供应商和产品,基本都能顺利通过。
“那华康科技呢?”年轻经理又问。
“他们更看重性价比,华康的王总喜欢货比三家,对价格很敏感。”王观之说的仍是表面信息。
而实际上,王总最看重供应商的响应速度和解决问题的能力。只要王观之给个合理报价和可靠承诺,订单基本不会旁落。
王观之不紧不慢地讲着,语气平静、条理清晰。
但他心里清楚,自己交接出去的只是客户的空壳子,真正的客户关系,不是一场会议、几份文件就能交接的。
年轻经理追问平安韩总监的个人喜好时,王观之想了想,淡淡回答:“韩总监喜欢喝茶,具体口味,需要你们在后续合作中自己用心体会。”
会后,年轻经理追上来想多要些“指点”。
王观之递给他一张便签,上面写着八个字:“用心,远比技巧重要。”
年轻人失望离开,没看到便签背面用小字写的另一句话:“信任,只留给懂得珍惜的人。”
王观之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,他知道这些新人要真正接手他的客户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中午十二点,交接会议结束。
“观之,中午一起吃饭,算公司为你践行。”钱里提议。
“不了,家里有事。”王观之收拾文件,头也不抬地拒绝。
“下午还有要交接的吗?”钱里又问。
“没了,该说的、不该说的都讲了。”王观之起身拿公文包,“各位,后会有期。”
这句平淡的话让会议室众人都心头一沉。
钱里伸手想握手道别:“观之,二十二年,谢谢你。”
握手时钱里觉出王观之的手凉得像冰。
“钱总,祝公司越来越好。”王观之眼神平静,钱里却从中读出一丝陌生,让他不寒而栗。
下午一点,王观之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收拾个人物品:几本专业书、一个旧紫砂杯、几张家人照片。
二十二年职场生涯,最后只装了半个小纸箱。
他坐在熟悉的办公椅上,最后环视这片空间。玻璃墙外,市场部同事虽忙碌却心不在焉,不时朝他这边望。
王观之知道,自己的离开像投入池塘的石子,在公司激起涟漪,人心浮动。
收拾抽屉时,他翻出2005年公司年会合影。
那时公司还在老厂区,全体员工挤在简陋厂房前,他和钱里意气风发站在中间。
照片里钱里笑得豪爽,正用力搂着他的肩。
秘书小雅进来,看到照片轻声说:“王总,那时候您和钱总真年轻,感情真好。”
王观之笑了笑,说:“年轻,代表不懂得珍惜。”
这话让小雅摸不着头脑。
他把照片放进纸箱底层,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。
下午两点,私人手机响了。
“王总,我是平安医疗的韩岩。”电话那头声音低沉。
“韩总好。”王观之应道。
“昨天聊完,我觉得有些事得慎重。”韩岩顿了顿。
“您指什么?”王观之问。
“我们和众诚的合作。”韩岩语气谨慎,“如果众诚内部有我们不知道的变化,得提前预案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王观之试探。
“我们在考虑引入新的备选供应商。”韩岩直言,“不是要立刻和众诚翻脸,只是分散风险,多条路。”
王观之明白,韩岩在表态度,也在试探他。
“韩总决策明智,任何时候多元化供应链都利于降风险。”王观之回答滴水不漏。
“那您若有新发展,我们能否保持联系?”韩岩说出真正目的。
“当然。”王观之微笑回应。
挂断电话不久,华康科技王总、合力医疗陈飞也打来了电话,意思相近,都愿支持他未来的新项目。
这些电话让王观之确信,自己二十多年积累的无形资产,价值比想象的大。
下午三点,陌生来电响起。
“王总您好,我是平安医疗设备科的技术顾问老陈,我们在几次技术交流会上见过。”对方语气急促。
“陈工您好,有事吗?”王观之有些意外。
“听说您要离开众诚了。冒昧问一句,众诚最近在一些核心组件的材料上,似乎有些猫腻,您知情吗?”老陈压低声音。
王观之心头一震,表面却平静回答:“陈工,不清楚,我已离职。”
“王总您是行家。若您未来有新去处,需要技术支持,我们平安的技术团队随时愿意帮忙!”老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。
王观之笑了笑:“好,有机会再详谈。”
挂断电话,他低头看脚边的黑色公文包,眼神复杂。
下午三点半,王观之抱着纸箱走出工作了十二年的办公室。
“王总,您真要走了?”秘书小雅眼圈红了。
“嗯。”王观之把办公室钥匙递给她,“以后这里交给你打理。”
“王总,您多保重。”小雅声音带哭腔。
“你也是。”王观之拍了拍她的肩,“记住我以前教你的,做人做事,诚信第一。”
走出市场部大门,同事们都自发站起来。有人鼓掌,有人高声祝福,更多人默默注视。
“王总,保持联系啊!”老王紧握他的手,眼睛湿润。
“放心,一定还有机会合作。”王观之也用力拍他的肩,语气意味深长。
电梯门合上,隔绝了熟悉的面孔。
一楼大厅,前台女孩站起身深鞠躬:“王总,祝您一路顺风!”
“谢谢。”王观之停下脚步认真说,“小姑娘,这行业里,信誉是最宝贵的财富。”
“我记住了!”女孩用力点头。
走出众诚精密技术公司大门,午后阳光刺眼。
王观之眯起眼,大步走向停车场,一次没回头,但能感觉到背后无数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。
停车场里,他拉开车门把纸箱放副驾驶座。
启动车子前,最后看了一眼高耸的办公楼:十六层,现代化玻璃幕墙,楼顶“众诚精密”四个蓝色大字在阳光下生辉。
二十二年,这里曾是他的第二个家。
他想起女儿上小学时来公司,指着大楼天真问:“爸爸,这栋楼是您盖的吗?”
他当时笑答:“不是爸爸一个人盖的,是爸爸和关多叔叔阿姨一起支撑起来的。”
而现在这栋他付出半生心血的大楼,即将与他无关。
前方绿灯亮起,王观之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。
黑色轿车汇入车流,驶向未知的远方。
接下来一周,王观之过得格外安静。
他不再联系客户,也不再为未来焦虑,每天只是去公园散步、去图书馆看书,或者在家研究女儿寄来的德国菜谱。
手机也彻底安静下来,仿佛之前的通讯录“大扫除”,让他与过去的世界彻底隔绝。
然而,他不知道的是,一场风暴正在众诚精密内部悄然酝酿,势不可挡。
05
第二个周一早上,灾难降临。
八点三十分,平安医疗集团采购总监韩岩向众诚精密发函,以“对供应商长期可靠性存疑”为由,宣布暂停执行本年度所有采购合同。
九点十分,华康科技取消了一笔七百五十万元的紧急订单。
九点四十分,合力医疗通知众诚,将对所有已采购组件进行全面复检,并暂时冻结所有应付货款。
短短两小时内,众诚精密失去了三个最重要的核心客户,直接合同损失超过三千万元,公司业务瞬间被抽掉半根顶梁柱。
钱里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他双眼通红,像困兽一般疯狂拨打王观之的私人电话。
一遍,两遍,一百二十遍……
电话那头始终是机械的女声:“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,请稍后再拨。”
下午两点,更致命的消息传来。
财务总监冲进办公室,脸色惨白:“钱总,出大事了。几家核心原材料供应商突然要求现款提货,否则立刻停供。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,快说!”钱里声音沙哑。
“银行信贷副行长来电,说接到匿名举报,指我们公司存在财务造假和技术专利侵权风险,要派驻调查组进行全面审查。”财务总监低着头,不敢看钱里。
钱里身体一晃,瘫坐在椅子上。
这时秘书小雅拿着牛皮纸袋战战兢兢走进来:“钱总,这是王总监离职那天,让我放您办公室抽屉里的。”
钱里瞳孔猛地收缩,一把夺过纸袋.....
03
纸袋里没有长篇大论的控诉,只有三样东西:一张泛黄的2003年“年度开拓先锋”奖牌照片复印件,背面用钢笔写着“初心易得,始终难守”;
一份2019年与德国供应商签订的保密技术协议副本,标注着“替代方案A”;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,是王观之熟悉的字迹。
钱里展开便签,指尖微微发抖。
上面只写了三行字:“关叶已与三家劣质轴承厂商接触,报价单在他加密文件夹D盘。上周送检的CT机核心组件合格率实际仅82%,报告被篡改。你我都清楚,众诚的根基从来不是办公楼,是人。”
最后一个句号用力过重,纸背被划破。
钱里猛地抬头,看向关叶紧闭的办公室门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他想起上周董事会上,关叶力推的“成本优化方案”,说能让原材料采购成本骤降15%,当时自己被季度利润报表冲昏了头,竟没细究来源。
“备车!去平安医疗!”钱里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冲,路过市场部时,正撞见姚峰抱着一堆客户投诉函发呆——合力医疗刚发来邮件,说新批次组件装配时发现密封性能不达标,要求全部召回。
电梯里,钱里的手机疯狂震动,是生产总监的电话。
“钱总,完了!刚接到药监部门通知,说我们上个月发往西南医院的一批监护仪传感器存在校准偏差,已经启动一级召回程序!”
钱里眼前一黑,靠在电梯壁上。
他仿佛看见2002年那个漏风的仓库,王观之举着泡面碗说:“老钱,咱做的东西关系人命,这辈子都不能在质量上打折扣。”
那时的誓言,如今听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车刚驶出停车场,关叶的电话打了进来,语气慌乱:“钱总,法务部说平安医疗已经联系律师,要追究我们的潜在违约责任……”
“闭嘴!”钱里第一次对这个高材生发火,“你现在立刻去我办公室,把D盘里的东西交出来!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,传来忙音。
钱里狠狠砸了下方向盘,后视镜里众诚精密的蓝色招牌在阳光下晃得刺眼。
04
王观之是在公园长椅上接到陈飞电话的。
彼时他正看着一群孩子追着风筝跑,风筝线在风中发出嗡嗡的声响,像极了当年仓库里的旧风扇。
“王总,您看电视新闻了吗?”陈飞的声音带着焦急,“众诚被曝质量问题,药监部门都介入了!”
王观之拿起手机,点开财经推送。
头条新闻配着众诚精密办公楼被记者围堵的照片,标题触目惊心:《行业龙头深陷质量门,众诚精密涉嫌数据造假》。
下面的小字写着,平安医疗已联合五家机构发布声明,暂停与该公司的所有合作。
“我看见了。”王观之的声音很轻。
“您早知道会这样?”陈飞的语气从震惊变成了然,“韩岩说您上周提醒过他风险,原来不是多虑……”
“我只是比他们更清楚众诚的命门在哪。”
王观之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,“当年我们用三个月工资买的那台检测仪,现在应该早就被关副总当废铁卖了吧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,陈飞似乎在倒酒。
“王总,我跟韩岩、王总商量过了。我们几家凑了笔钱,想请您出来牵头,搞个新的供应商平台。您带的团队,我们信得过。”
王观之望着天边那只挣脱了线的风筝,突然笑了。“你们就不怕我年纪大了,跟不上趟?”
“怕什么?”陈飞的声音亮起来,“您手里攥着的不是客户名单,是我们这行最缺的东西——让人能睡安稳觉的底气。”
挂了电话,王观之的手机又响了,是个陌生号码。
接通后,传来老王哽咽的声音:“王总,关叶跑了……钱总被董事会停职了。市场部的人想跟着您干,您看……”
“告诉大家,先把手里的烂摊子收拾干净。”
王观之走到公园门口,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“三天后上午九点,老地方见。”
他说的“老地方”,是当年和钱里分食牛肉面的那家老店。
上个月路过时,老板还认出他,说那碗加双蛋的牛肉面一直为他留着。
05
三天后的清晨,王观之比约定时间早到半小时。
老店还是老样子,墙上贴着2008年的日历,角落里的电扇转起来吱呀作响。
老板端来牛肉面,多加了两勺辣椒:“王观之先生,好久没见你朋友一起来了。”
王观之笑了笑,没说话。他知道老板说的是钱里。
八点五十分,门帘被掀开,韩岩、陈飞、王总陆续走进来,后面跟着老王、姚峰,还有七八个市场部的老员工。
最后进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——平安医疗的技术顾问老陈,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文件袋。
“人齐了,咱开干吧。”韩岩把一碗面推到王观之面前,“启动资金我们凑了五百万,够不够?”
王观之刚要开口,门帘又动了。
钱里站在门口,头发花白了大半,西装皱得像团抹布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便签的牛皮纸袋。
所有人都停住了筷子。
钱里走到王观之面前,把纸袋放在桌上,声音沙哑:“我把房子卖了,凑了三百万。算我一个,行吗?”
王观之看着他,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仓库里说要“让中国精密组件站上世界舞台”的青年,眼眶忽然热了。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一半过去:“面快凉了。”
老陈突然站起来,把文件袋往桌上一倒,露出里面的技术图纸和检测报告。
“这些是平安医疗淘汰的老设备参数,改造下能当检测标准用。我带了三个老伙计,免费给咱做技术把关。”
姚峰掏出手机,点开一个表格:“王总,我联系了以前合作过的三家加工厂,他们愿意跟着咱干,保证按老标准生产。”
老王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,正是当年王观之给他的那本“营销心法”。
“我把这些年的客户需求整理成数据库了,咱新公司就叫‘诚志’吧,取‘诚信’和‘初心’的意思。”
王观之看着眼前这些人,突然明白韩岩说的“底气”是什么。
不是合同金额,不是技术专利,是这群人心里那点不肯妥协的执拗——对质量的执拗,对信任的执拗,对“做正确的事”的执拗。
老板端来新煮的面条,笑着说:“今天这店被你们包了,我给大伙多加蛋!”
阳光透过油腻的玻璃窗照进来,在每个人脸上都镀上一层暖金色。
王观之拿起筷子,夹起一筷子面,热气模糊了眼镜片。
他知道,属于自己的时代没有结束,只是换了个更踏实的地方重新开始。
门外,春风卷着新叶的气息涌进来,像极了二十二年那个漏风仓库里,他和钱里畅谈梦想时,吹进来的那缕带着希望的风。
06
一年后,诚志精密的车间里,王观之正和钱里围着一台新研发的检测仪器争论。
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们鬓角的白发上。
“误差必须控制在0.001毫米以内,不然过不了老陈那关。”王观之敲着检测报告,语气坚定。
“我知道!但这批材料的韧性刚好差一点,再调试下参数……”钱里的声音比年轻时温和了关多,手里的扳手转得小心翼翼。
车间外,姚峰正带着客户参观生产线,指着墙上的质量承诺书说:“我们王总和钱总说了,这行做的是良心,不是生意。”客户频频点头,手里的合作意向书已经签好了大半。
办公楼的荣誉墙上,挂着块新做的奖牌,上面写着“年度守业先锋”,照片里的人笑得比2003年时更从容。
旁边贴着张泛黄的牛肉面店照片,是全体员工上个月去老店聚餐时拍的,老板站在最中间,举着加双蛋的面碗。
王观之的手机响了,是女儿从德国发来的视频。
屏幕里,女孩举着一份录取通知书,兴奋地说:“爸爸,我考上慕尼黑工业大学的精密制造专业了!以后回来帮您!”
王观之笑着点头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。
他转头看向窗外,诚志精密的招牌在阳光下亮得耀眼,和远处众诚精密那栋逐渐褪色的办公楼遥遥相对,像两个时代的对话。
他知道,有些潮流或关冰冷,但总有人愿意守着点热乎气——为了当年分食一碗面的情谊,为了那些“托付后背”的信任,更为了那句“让中国精密组件站上世界舞台”的初心。
这热乎气,就是永远不会被时代淘汰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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