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团长,您丈夫将你和鳏夫亲密照贴满大院,纪委决定要撤你职”
2025-10-08 01:21:54 156
“哥们儿,我得跟你说,我打算离婚了。”
顾田杰轻轻地将一叠文件放在了柜台上,他的语调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。
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,严肃地说道:“兄弟,离婚可不是儿戏,是不是和老婆感情淡了?如果有啥问题,我们可以尝试调解。”
顾田杰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。
调解?他前世用了一生的时间才看清那个女人,这一世重来,他绝不会重蹈覆辙。
“不调解。”他的声音虽然轻柔,却如同一把利刃,干脆利落地切断了所有可能,“我只想离婚。”
工作人员叹了口气,在文件上盖了个红章:“一个月后手续办好,你再来一趟。”
顾田杰走出民政局,初春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,他紧了紧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,朝家属大院走去。
一路上,他不停地掐自己的手掌,直到留下深深的月牙印。
这不是梦,他真的回到了1983年,回到了还能挽回一切的年代。
“田杰!你家张团长又来信了!”刚进大院,王婶就笑呵呵地递给他一个信封,“这都第二十九封了吧?出任务三个月,情书一封接一封,整个大院谁不羡慕你们夫妻恩爱啊!”
信封上“吾爱田杰”几个字力透纸背,是张萌慧一贯的笔迹。
上辈子他收到这些信时有多高兴,现在就有多讽刺。
顾田杰刚想开口,一阵肉香飘来。
他转头看去,隔壁屋门前,郑云驰正带着儿子涛涛吃肉包子,白面皮上渗出油光,香气扑鼻。
而他五岁的女儿月月,蹲在自家门槛上,眼巴巴地望着那对父子,手里攥着个干硬的窝窝头。
“哟,姐夫回来了?”郑云驰瞥见他,故意提高音量,“萌慧今天该回来了吧?你说她,出任务也不嫌麻烦,天天给你寄情书,给我寄津贴。”
顾田杰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多可笑啊,上辈子也是这样,张萌慧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,却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妹夫郑云驰。
他至今记得张萌慧和他准备去领证的那天。
女人一身笔挺军装,精神饱满,在革委会门口攥着他的手,声音低而郑重:“田杰,我张萌慧这辈子,绝不负你。”
那时所有人都羡慕他。
张萌慧是谁?军区大院里最出息的年轻女军官!
却从小跟在他身后长大,冬天给他暖手,夏天给他扇风,连他多咳一声都要紧张半天。
婚后头一年,她出任务时写的情书能摞成厚厚一沓,每封开头都是“吾爱田杰”,末尾必画一颗笨拙的爱心。
可这一切,在她妹妹牺牲后全变了。
葬礼那天,张萌慧跪在灵前,眼眶赤红,对抱着孩子的郑云驰一字一句道:“妹夫,从今往后,放心吧,我知道你家的条件,以后你们父子俩我负责到底。”
顾田杰曾经对她的忠诚和义气赞不绝口,然而,
当郑云驰的餐桌上顿顿都有肉时,他和月月却只能喝那稀薄得能映出人影的米汤;
涛涛穿着新买的跑鞋欢快地跳来跳去,而月月的布鞋已经磨破,脚趾冻得发紫;
张萌慧每月三十块的津贴,一分不剩地都给了邻居。
后来,她升职了,从团长变成了首长,调令下来那天,她摸着月月的头说:“等妈妈在京城安顿下来,就接你们过去。”
但最终,只有郑云驰和涛涛跟着她去了京城。
顾田杰和女儿被留在了乡下,依靠公社分配的粮食度日。
她依旧写信,信里满是爱和思念,却从未寄过一分钱,也从未回来看过他们。
直到那个飘雪的夜晚。
月月病得奄奄一息,他卖掉了结婚时给她买的银镯子,带着孩子一路乞讨到了京城。
京城的灯火刺眼,他远远看到张萌慧从吉普车上下来,郑云驰穿着毛皮风衣,涛涛戴着金锁片。
他刚想冲过去,却被警卫员一脚踹在胸口。
“滚开!别弄脏首长的路!”
那一脚真狠,他吐出一口血,眼睁睁看着张萌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,无论他怎么呼喊,她都没有回头。
月月死在了那个雪夜。
而他,抱着孩子冰冷的身体,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。
“爸爸?”月月的声音怯生生地将他拉回现实。
孩子仰着小脸,眼睛像黑葡萄一样,充满了不安,“你怎么哭了?”
顾田杰这才意识到泪水已经湿透了前襟。
他蹲下身,紧紧抱住女儿瘦弱的身体:“月月,爸爸要和妈妈离婚了,你愿意跟爸爸走吗?”
孩子愣住了,眼泪立刻涌了出来:“为什么?爸爸别离开妈妈,妈妈是爱我们的,只是只是”
顾田杰心如刀绞。
月月才五岁,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公。
张萌慧确实爱他们,但爱不能当饭吃,不能当衣穿,更不能在生死关头救他们一命。
“月月,我们打个赌好不好?”他擦掉孩子的眼泪,“等下妈妈回来,你看她先进谁的家门。如果她先去看郑叔叔,就说明他们最重要,那你就跟爸爸走,爸爸给你找个更好的妈妈。如果她先来看我们,爸爸就不离婚了。”
月月咬着嘴唇点点头,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。
傍晚时分,一辆军用吉普车驶入大院。
张萌慧穿着笔挺的军装下车,手里提着大包小包。
顾田杰站在窗前,看着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,那双又细又长的腿,确实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。
“妈妈回来了!”涛涛的欢呼声从隔壁传来。
张萌慧脚步一顿,转身就朝郑云驰家走去。
顾田杰的心沉到了谷底,却还是不死心地数着她的脚步
一步,两步,七步,她停在了郑云驰家门口。
“妹夫,这是这个月的津贴。”张萌慧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,“涛涛长高了,我给买了条新衣服。”
“这也太多了,留点给田杰和月月吧。”郑云驰假意推辞。
“不用,田杰那边我有安排。”张萌慧的拒绝干脆利落。
“妈妈!”涛涛扑进张萌慧怀里。
“涛涛,别乱叫。”郑云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“我就要叫妈妈!就要叫!”
“好好好,以后没人就叫我妈妈。”张萌慧的笑声刺痛了顾田杰的耳膜。
他低头看向月月,孩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这一刻,顾田杰恨不得杀了上辈子的自己。
他怎么能到这一世才幡然醒悟。
“爸爸发誓,”他跪下来,将孩子搂进怀里,“一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妈妈,好不好?”
月月把脸埋在他肩头,小小的身子颤抖着:“好,爸爸,我跟你走,不要这个妈妈了。”
刚一开口,门就“嘎吱”一声被推开了。
张萌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军装上还沾着早春的雨滴。
“这是不要了?”她眉头紧锁,好像没听清楚父女俩的对话。
顾田杰转过身,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,月月低头拨弄着衣角,两人都没有回答她。
张萌慧大步流星地走来,一把抱起月月,在她的小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:“宝贝,想妈妈了吗?”
月月的小身体微微僵硬,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偷偷瞄向爸爸。
“怎么了,是不是生妈妈气了?”张萌慧用脸蹭了蹭孩子的脸,逗得月月忍不住扭动,“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,怎么样?”
顾田杰看着这一幕,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。
上辈子就是这样,张萌慧总能用几句话哄得月月忘记所有的不快。
但这次,他分明看到女儿眼里藏着受伤的光芒。
哄了好一会儿,月月终于小声开口:“妈妈,你说给我带的特产带了吗?”
张萌慧动作一滞,随即摸了摸月月的头:“粮票有限,这次先给涛涛了。下次,下次妈妈一定给你带,行不行?”
“那奶糖呢?”
“涛涛喜欢吃甜的,妈妈都给他了。”张萌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硬糖,“这是妈妈特意给你留的。”
月月盯着那块已经有些融化的糖,小嘴抿成了一条线。
顾田杰心里一阵绞痛,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。
每次极度失望时,月月就会这样死死咬住嘴唇。
“下个月布票发了,给你做几条新衣服。”张萌慧转向他,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衣领上停留了片刻,“你穿蓝色好看。”
顾田杰勉强扯了扯嘴角。
这样的话他听过太多次,最后新衣服总会穿在郑云驰身上。
就像上辈子,张萌慧说带他们去京城,最后带走的却是郑云驰父子。
晚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,配一小碟咸菜。
张萌慧皱眉:“怎么就吃这个?”
“粮票用完了。”顾田杰平静地给月月盛粥。
“我不是刚给”张萌慧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,脸色有些不自然,“明天我去供销社买点面粉回来。”
顾田杰没接话。
他知道,明天面粉会出现在郑云驰的灶台上,就像过去的每一次。
“萌慧!”郑云驰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传来,“涛涛说冷得睡不着,能借床厚被子吗?孩子体寒。”
张萌慧二话不说起身,从柜子里抱出唯一一床棉被。
顾田杰按住被角:“月月昨晚咳嗽了。”
“小孩子火力旺,冻不着。”张萌慧已经抱着被子走到门口,“涛涛从小身子弱。”
门关上后,月月小声问:“爸爸,我今晚能跟你睡吗?”
顾田杰把女儿冰凉的小脚捂在怀里,听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声,一夜未眠。
天蒙蒙亮时,他发现月月脸颊通红,一摸额头烫得吓人。
“张萌慧!月月发烧了!”他连喊几声无人应答,推开门才发现张萌慧根本不在家。
“张团长天没亮就送妹夫去医院了。”邻居张婶打着伞告诉他,“涛涛也发高烧,哭得可厉害了。”
顾田杰眼前发黑:“家属院的车呢?”
“都出任务去了。”张婶看他脸色不对,“要不你再等等?”
等?上辈子他等了一辈子,等到月月死在他怀里!
顾田杰用旧雨衣裹住月月,冲进瓢泼大雨中。
雨水模糊了视线,他跌跌撞撞跑过泥泞的土路。
突然一辆自行车从拐角冲出,他躲避不及,重重摔在地上。
“同志!你没事吧?”骑车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,慌忙下车扶他。
顾田杰第一反应是护住怀里的月月:“孩子发高烧,我要去医院。”
“我送你们!”年轻人二话不说脱下雨衣裹住月月,“县医院就在前面!”
医院走廊冷得像冰窖。
护士接过昏迷的月月,皱眉问:“孩子妈妈呢?得先交医药费。”
顾田杰刚要开口,却忽然看见隔壁诊室里,张萌慧正弯腰给涛涛掖被角,郑云驰在一旁抹眼泪。
“萌慧,又让你破费了,之前已经够麻烦你了,现在涛涛生病,你不仅让人安排了最好的病房,还垫了全部医药费,这怎么好意思。”
顾田杰心里骤然一沉。
摸遍全身,发现只有五毛钱,所有的钱,都被张萌慧拿去给郑云驰父子了。
他咬牙摘下婚戒:“同志,这个能抵医药费吗?”
戒指落入托盘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刀割断了最后一丝牵连。
三天后,月月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。
顾田杰抱着孩子回到了家,发现张萌慧正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走动。
“田杰,你们跑哪儿去了?”张萌慧急匆匆地迎上前,说,“我一回家,家里一个人影都没有,吓我一跳。”
“月月发烧了,我带她去看病了。”顾田杰的声音出奇地冷静。
张萌慧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: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?”
“告诉你?”顾田杰突然笑了笑,“能找到你吗?”
张萌慧伸手想摸摸月月的额头,但孩子却把脸埋进了父亲的怀里。
这个本能的反应让张萌慧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“我...我不知道月月也病了。”她的声音渐渐低沉,“涛涛当时情况紧急。”
“总是涛涛。”顾田杰打断了她,“张萌慧,你记得月月今年几岁了吗?记得她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吗?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吗?”
张萌慧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看着顾田杰抱着孩子进了屋,张萌慧急忙低声下气地哄着。
但无论她怎么哄,顾田杰都不为所动,她只好转向月月。
“月月,妈妈带你去部队玩,怎么样?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妈妈工作的地方吗?”
尽管月月还在生妈妈的气,但听到这个提议,她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。
“妈妈!真的带我去吗?”
“当然!”张萌慧一把抱起女儿,响亮地亲了一口,“妈妈今天特意请了假。”
顾田杰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,终究没有忍心拒绝。
他默默地收拾着月月的小水壶,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阿姨!阿姨!”涛涛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冲进来,一把抱住张萌慧的大腿,“你们是不是要去部队?我也要去!”
郑云驰急匆匆地追进来:“涛涛别闹!阿姨是带妹妹去的!”
“不嘛不嘛!我就要去!”涛涛在地上打滚,新衣服立刻沾满了灰尘,“阿姨上次答应过我的!”
张萌慧为难地看向顾田杰,还没等她开口,顾田杰已经冷笑一声:“一起去吧。”
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,每次面临选择,她总是选择郑云驰父子。
部队的大门庄严肃穆,哨兵持枪站立。
张萌慧左手抱着涛涛,右手牵着郑云驰,顾田杰牵着月月跟在后面,看起来像是两个陌生人。
“张团长好!妹夫今天真帅啊!”路过的士兵热情地打招呼,眼睛却看着郑云驰,“小男孩长得真像您!”
张萌慧皱了皱眉:“别胡说,后面那个才是我丈夫和女儿。”
士兵们面面相觑,气氛突然变得尴尬。
顾田杰感觉到月月的小手在他掌心颤抖,他用力回握,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。
办公室里,张萌慧正要给两个孩子拿糖果,警卫员急匆匆地闯进来:“团长,紧急会议!师长点名要您参加!”
“你们先去食堂吃饭。”张萌慧匆匆交代,“会议可能要很久,不用等我。”
顾田杰刚打完饭走出食堂,郑云驰就急匆匆地追了上来。
“顾田杰!其实我在医院就看见你们了。真可怜啊,明明有妻子却活得像个鳏夫。”
顾田杰没有理他,端着饭盆往外走。
郑云驰不甘心,追上来道:“我们高中同学,同时娶了两姐妹,凭什么你过得这么好?妻子不仅是团长,年少有为,而我妻子却这么年轻就死了,我告诉你,我不好,你也别想好!”
顾田杰终于停下脚步,平静地看着他:“你要是喜欢张萌慧,我可以把她让给你。”
郑云驰一愣:“你什么意思?”
他刚要开口,但就在这时,办公室里突然传来月月的哭声。
顾田杰立刻跑过去,推开门只见月月坐在地上,面前散落着一地碎纸片。
“爸爸!”月月红着眼睛指着涛涛,“他把桌上的文件都撕了!我要他别动,他还推我!”
顾田杰低头一看,碎纸堆里赫然露出“机密文件”四个大字!
他心里一惊,正要收拾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张萌慧领着一帮军官站在门口,脸色难看极了:“这是咋回事?!”
月月正要开口,涛涛突然哭喊起来:“叔叔,妹妹把你的文件撕烂了!我想阻止,他还打我!”
警卫员脸色惨白:“糟了!这是明天演习的作战计划,只有一份!”
张萌慧的视线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扫视,最后定格在月月身上:“顾夕月!我不是告诉过你,这办公室里的东西,谁都不许碰吗?”
“不是我!妈妈,你要相信我!”月月眼泪汪汪地往下流。
张萌慧一把抓住月月的衣领:“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!跟我走!”
操场上阳光炽热,张萌慧让月月跪在水泥地上:“跪下!”
“张萌慧!”顾田杰急忙冲上前,挡在孩子前面,“没有确凿证据,你怎么能确定是月月做的?”
“难道会是涛涛?他才四岁!”张萌慧额头青筋暴起,怒气冲冲地说,“我们的女儿不仅犯了错,还撒谎逃避责任,这必须得好好教训!”
“月月也才五岁!”
“五岁就开始撒谎?!”张萌慧一脚踢向月月的膝盖,孩子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“今天不让她认错,以后怎么办?!”
“跪着,直到她认错为止!来人,把他带回办公室,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!”
“月月!月月!”
顾田杰被两名士兵强行带走,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月月在烈日下摇摇欲坠的小小身影。
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操场。
顾田杰疯狂地砸门,手指都裂开了,手掌红肿,但门外的卫兵却像铁打的一样,一动不动。
“张萌慧!你放了她!放了她!”
夕阳西下,操场上那个小黑点终于倒下了。
顾田杰的嗓子已经喊哑了,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。
直到第二天清晨,张萌慧才打开门。
顾田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,抱起已经昏迷的月月。
孩子浑身滚烫,嘴唇干裂,却还喃喃自语:“爸爸,真的不是我。”
“爸爸相信你。”顾田杰的眼泪砸在孩子脸上,“再忍忍,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。”
回到家属院,顾田杰翻遍橱柜也找不到一粒糖。
月月中暑需要补充糖分,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郑云驰的门。
“借点白糖,月月中暑了。”他声音沙哑。
郑云驰笑得前仰后合,转身拿出糖罐,当着他的面“啪”地摔在地上:“我给狗吃都不会给你!”
顾田杰抬手就是一巴掌,郑云驰尖叫着后退,正好撞上进门的张萌慧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张萌慧一把推开顾田杰,他踉跄着撞在桌角,鲜血顿时从额头流下。
“萌慧”郑云驰低下头故作无辜,“我看孩子中暑好心给糖,姐夫却还在怪我和涛涛,直接把糖罐砸了我不怪他,就是心疼这些糖。”
张萌慧皱眉看向顾田杰:“田杰,你最近是怎么了?孩子错了就该受罚,这不是我们一直的教育方式吗?你怎么能把这一切都怪在妹夫和涛涛身上,他们是无辜的!”
顾田杰抹去额头的血,缓缓站起身:“是,他们无辜,我是坏人,我罪无可赦!”
张萌慧这才注意到他的伤,顿时慌了神:“田杰!对不起,我我刚刚是不小心的!我马上给你包扎!”
眼看着张萌慧又走了,涛涛哭着要跑出去拦住她,却被郑云驰抓住。
看着不远处的张萌慧低三下四哄着顾田杰的样子,郑云驰眼里闪着恶毒的光。
他蹲下身,在儿子耳边轻声道:“涛涛,想不想阿姨永远属于我们?”
涛涛点头:“想!”
郑云驰笑了:“那爸爸教你做一件事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张萌慧破天荒地没再去郑云驰那儿,而是每天变着法子哄顾田杰和月月。
直到某天傍晚,她突然消失了一整天。
晚上,顾田杰刚洗完澡出来,就看见张萌慧抱着月月往外冲!
“你干什么?!”他拦住她。
张萌慧脸色苍白:“涛涛查出白血病骨髓配型只有月月匹配,我现在带她去医院!”
顾田杰的手指紧紧地嵌入手掌,那指甲深陷入肉的痛楚让他保持着清醒。
前世没这码事。
所以,只能是郑云驰在扯谎。
“我不信,你去查清楚。”
张萌慧皱眉:“这事儿怎么能造假?!”
那为何前世没有?!
顾田杰差点脱口而出,却硬是憋了回去。
他伸手抢孩子,“把月月还给我!”
“田杰,别闹!涛涛在医院等着救命呢!”
张萌慧一闪身,快步跑出,迅速钻进车里。
月月吓得大哭,小手拼命向他伸去:“爸爸!爸爸!”
顾田杰赶到医院,手术室的灯已经亮起。
他脑袋嗡嗡响,眼睛都红了,疯了似的想救自己的孩子。
“我没同意她捐骨髓,我没同意!”
郑云驰却跪在他面前,哭得稀里哗啦:“田杰,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,可涛涛才四岁啊,只有月月能救他了。”
顾田杰真想给他一巴掌,刚挣脱开他要冲进手术室,后颈突然一阵剧痛。
他难以置信地回头,只见张萌慧站在身后。
“田杰”张萌慧抓住他的肩膀,眼里满是痛苦,“对不起,我以后一定补偿你们。”
醒来时,窗外已是黄昏。
张萌慧坐在床边,见他睁眼立刻凑上来:“手术很成功,月月没事,在隔壁休息。”
顾田杰猛地坐起,眼前一阵发黑。
他推开她,跌跌撞撞冲向儿科病房。
月月躺在病床上,小脸苍白,手腕上还留着抽血的淤青。
见他进来,孩子哭得撕心裂肺,所有的委屈都尽数显露:“爸爸疼。”
顾田杰一把抱住她,指甲掐进掌心。
张萌慧跟进来,低声道:“涛涛那边还需要人照顾。”
“滚!给我滚!”
顾田杰哽咽着,头也没抬。
月月也发抖地把整张脸埋进爸爸怀里,不肯看她。
张萌慧僵在原地。
她最后还是走了。
自此之后,张萌慧发现,顾田杰变了。
他变得什么都不争了。
以前他会在意她给涛涛买的奶糖比月月多,会因为她把厚被子借给郑云驰而红着眼眶不说话,甚至会在她承诺“下次一定”时,眼底闪过一丝失望。
可现在,他连眼神都懒得给她。
就像现在
“月月上学的事,我托了关系。”张萌慧把入学申请表放在桌上,试探着开口,“不过今年名额紧,可能得先让涛涛上。”
她等着顾田杰像从前一样摔碗砸盆,或者红着眼睛质问他“凭什么”。
可顾田杰只是点了点头:“行啊。”
他连眼皮都没抬,手里还在忙着修补月月书包上的线头,针脚做得密密麻麻,整整齐齐。
张萌慧心里突然堵得慌。
更让她心里不安的是电视台那档子事。
那天,顾田杰在河边救了电视台台长的女儿,那台长感激涕零:“顾兄弟,我们台正好缺个播音员,你来吧!”
旁边的郑云驰看得眼睛都红了。
晚上,张萌慧挽着顾田杰的胳膊,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听他说:“让郑云驰去吧。”
“你”张萌慧惊讶得手都松了,“你知道我想说什么?”
顾田杰微微一笑,那笑容轻得像清晨的薄雾:“没事,就让给他,反正我去了也白搭。”
张萌慧突然感到一阵心慌。
以前他为了月月能上学,能和她争得面红耳赤,三天三夜不罢休;
为了工作的事,能绝食抗议;
现在却像一潭死水,扔进去再大的石头也激不起一丝波澜。
她知道大概是捐骨髓的事伤了他的心,但夫妻感情好,这也不算什么大事。
于是她想尽办法哄他开心,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,这天傍晚,郑云驰就衣衫不整地冲进来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他们面前。
“田杰!求求你让萌慧给我生个孩子吧!”他哭得撕心裂肺,“我家逼我娶五十岁的老巫婆,说我一个鳏夫带着个孩子是累赘,除非我能再生一个给他们以后养老。”
张萌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立刻表示反对:“兄弟,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吧!”
她不自觉地瞥向顾田杰,只见他正低头给月月系鞋带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他记得,前世也是这样,郑云驰泪眼汪汪地求张萌慧给他生个孩子,他拒绝了,觉得这太荒谬了。
张萌慧也回绝了郑云驰,但后来为了补偿他,带着他和儿子随军,却把他和女儿留在了乡下。
现在,他连张萌慧都不想要了,生孩子又算得了什么?
于是,顾田杰系好鞋带后,轻轻拍了拍月月的背,让她去玩,然后平静地说:“可以啊。”
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郑云驰的声音突然停了,连张萌慧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田杰!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她猛地站起身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音。
顾田杰平静地看着她:“清楚。他是你妹妹的丈夫,你答应过要照顾他一辈子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,“难道你忍心看他娶一个老巫婆?”
张萌慧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来。
她刚要说话,郑云驰突然开始“砰砰”地磕头,血迹在地板上扩散:“萌慧,我求求你了,我只要一个孩子!孩子一出生我立刻带着涛涛走得远远的!
“我发誓,就这一次,以后绝不再来打扰你们。”
“就这样定了。”顾田杰一锤定音,“今晚就同房。”
张萌慧仿佛被雷击中。如果她看到顾田杰和其他人在一起……
光是想象就让她嫉妒得发狂。
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她推给别人呢?
“田杰”她想抓住他的手,却被他巧妙地避开。
“我去整理客房。”他转身走向卧室,背影挺直。
张萌慧站在那儿,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。
她对自己说:田杰那么爱她,不可能离她而去。
这只是他闹脾气的一种方式。
对,肯定是这么回事。
夜深了,客房里的木床发出“吱吱呀呀”的声音,张萌慧压抑的呻吟声穿过薄薄的墙壁传了过来。
顾田杰坐在窗边,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,照在床头那褪色的“喜”字上。
那是他们结婚时,张萌慧亲手贴上去的。
他想起了新婚之夜,他揭开红盖头时眼中流露出的惊艳,想起了他喘着粗气在她身上耕耘时说的“我们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”的承诺。
那些誓言就像一把钝刀,在他心上来回磨擦。
“爸爸”月月不知何时醒来,小手轻轻擦过他的脸颊,“别哭。”
顾田杰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。
他握住女儿的小手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爸爸不伤心,爸爸是高兴,终于可以解脱了。”
墙那边的声音更大了,郑云驰故意提高音量叫着张萌慧的名字。
顾田杰把月月抱进怀里,捂住她的耳朵:“睡吧,爸爸给你唱歌。”
他的声音虽然很轻,却盖过了隔壁所有的声响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
晨光初现,顾田杰将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行李箱。
月月揉着眼睛坐起来,看到父亲在收拾东西,小声问:“爸爸,我们要离开了吗?”
“嗯。”顾田杰摸了摸女儿的头,“去一个更好的地方。”
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突然指着窗外惊喜地叫道:“妈妈回来了!”
张萌慧迈着大步走进了院子,军装随意地搭在肩上。
这半个月她每晚都在郑云驰的房间里过夜,今天却难得早早地回到了家。
“田杰!”她一把抱住正在晾衣服的顾田杰,火热的唇贴在他的耳边,“我怀孕了,我完成了任务。”
顾田杰的身体僵硬了,藏在背后的离婚协议书被他捏得皱巴巴的。
张萌慧却没有察觉到异常,急切地想要亲吻他的嘴唇:“让我感受你和他在床上的每一刻都是折磨。”
“先去洗澡。”顾田杰侧过头避开,声音平静地说,“你身上有他的气息。”
张萌慧眼睛一亮,立刻解开了腰带:“好,我马上回来!”
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,顾田杰迅速拿起早已打包好的行李,拉着月月往外走。
在离开之前,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七年的家。
褪色的喜字还贴在床头,窗台上的君子兰却早已枯萎。
顾田杰敲开郑云驰的房门时,对方正对着镜子试穿一件新衣。
“哟,稀客啊。”郑云驰转过身,薄唇上挂着一抹嘲讽,“怎么,来恭喜你老婆怀了我们的孩子吗?”
顾田杰微微一笑,“是啊,来恭喜你,顺便和你谈一笔交易。”
“我把张萌慧卖给你,要不要?”
郑云驰显然没明白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很简单。”顾田杰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菜价,“你给我五百块钱,这个家,这个女人,从此都是你的。”
郑云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“你到底在胡说什么”
话说到一半,突然停了下来,因为顾田杰突然拿出了一张离婚协议书。
“我已经瞒着她申请了强制离婚,只要你给我一笔钱,我就把这个女人给你,以后我会带着月月走得远远的,永远不出现在你们面前。”
“你只告诉我换不换?”顾田杰作势要收起文件,“不要的话我找别人。”
“等等!”郑云驰急忙抓住他的手腕,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叠钱,“这是我全部的积蓄,四百九。”
“你发誓永远不回来?”
“你放心,以后,就算你求我,我也不会回来。”
顾田杰接过钱,然后将自己的蓝布衫递过去:“穿上,去我家。她现在应该还在洗澡。”
郑云驰眼神一闪,立刻领悟了他的计划。
他们俩身形差不多,在朦胧的灯光中,从后面看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“你真的愿意?”郑云驰套上那件褪色的蓝布衣,突然抛出这个问题。
顾田杰拉着月月转身走开。
他沉默不语,却仿佛已经回答了一切。
夜幕低垂,顾田杰背着行囊,领着月月朝车站走去。
“妈妈,再也见不到了。”月月最后一眼望向了家的方向。
顾田杰摇了摇头,纠正道:“不,是再也见不到了,阿姨。”
浴室门一开,张萌慧满心期待。
这些天和郑云驰的每一次亲近都让她痛苦万分,只有想到顾田杰才能勉强撑下去。
现在,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她心爱的男人了。
“田杰,”她从背后环抱住床上的人,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颤抖,“我好想你,哥哥。”
床单上是她熟悉的肥皂味,但触感却有些生疏。
张萌慧没多想,只以为是太久没和丈夫亲热的缘故。
她急切地吻着对方的脖子,不停地诉说着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。
“你怎么忍心把我推出去,和妹夫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折磨。”她的手伸进衣服,抱住了他的腰,“现在终于可以洗掉他的味道了。”
对方依旧沉默。
直到最后一刻,她将他翻过身来,
那一刻,她脸色苍白,如同被雷击中。
“妹夫?怎么是你?!”
郑云驰微微张开了嘴,眼圈泛起了红晕。
张萌慧看到他眼圈泛红,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慌,急忙撑起身体,伸手去擦他的泪痕。
然而,当郑云驰回想起张萌慧刚才抱着他所说的那些话时,他的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怒火。
他猛地推开了身边的女子,冷冷地说:“别碰我!我明白了,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!”
“别这样,亲爱的,别伤心了,我现在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呢。”
孩子这个词一出口,郑云驰立刻呆立当场,他轻轻咬了咬嘴唇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
按照他原本的计划,他离成为她的丈夫已经不远了,但现在张萌慧的心里显然还装着顾田杰。
他究竟该如何做,才能彻底将她的心从顾田杰那里夺回来?
看到郑云驰平静下来,张萌慧这才松了一口气,以孕妇需要早些休息为由,打算将他送回家。
但郑云驰突然伸出手,轻抚她的腹部。
“可是,孩子想念爸爸了,你不想看看它吗?”
再加上他那副渴望的样子,张萌慧只觉得下身一阵湿润。
但眼前的男人决心要得到她,便撑起身体,勾住她的腰:“萌慧,坐到我腿上来。”
他一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,一边将自己的嘴唇靠近她的嘴边,张萌慧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迷离。
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相触时,一声雷鸣突然响起,瞬间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。
张萌慧原本充满欲望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澈,她猛地推开男人,就要往外走。
“萌慧!”
到了这一步,郑云驰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,他立刻光着脚追了上去。
“你要去哪里,你不管我了吗?”
看着紧紧抱住自己腰的双手,张萌慧的眼神暗了下来,连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冷淡。
“我们之前说好的,只要我怀了孩子,我们就再无瓜葛,这个孩子也会记在我妹妹的名下,我作为孩子的大姨也只能给他一些帮助。”
“更何况,我爱的人始终是田杰,我已经对他不忠过一次了,不能再有第二次。”
郑云驰没想到女人会这么绝情,立刻感到一股委屈涌上心头,眼角的泪水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。
他颤抖着肩膀:“就连这一夜也不行吗?”
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,他就深深地爱上了她,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亲密的机会,他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让她离开!
“就算是为了孩子,留下来陪陪我,可以吗?”
张萌慧紧握的拳头放松了一些,然后抬起手,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,然后转身,踮起脚尖轻抚他的脸颊。
她出人意料的举动让郑云驰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,就在她似乎要踮起脚尖亲吻他时,她却突然轻轻地推开了他。
“萌慧?”
“对不起。”
张萌慧话音刚落,便掀开门帘,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去。
今夜的雨势如同猛兽,雷声更是震耳欲聋。
顾田杰和月月对这样的天气避之不及,以往张萌慧在,他们还能稍感安心,如今她不在,他们心中的忧虑可想而知。
这么一想,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,然而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。
“萌慧!”
张萌慧回头一瞥,只见郑云驰眼神阴沉地站在门口,手中竟然握着一把刀!
她声音颤抖着说:“妹夫,你这是要干嘛?快把刀放下!”
她正要上前夺刀,郑云驰却把刀尖对准了她的腹部,摇了摇头。
“别过来,你再靠近,我就杀了你!”
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。
郑云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,无论他如何甜言蜜语,她的心始终只有顾田杰。
即使他们同床共枕这么久,即使她怀了他的孩子,她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。
他实在不愿去想,孩子出生后,他们的关系会如何发展。
或许她会和顾田杰重修旧好,继续过他们的日子。
或许她会将一部分心思放在孩子身上,给他一些钱。
但无论如何,他付出了那么多,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,这种亏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。
所以他决定冒险,将他们这段不堪的关系公之于众。
只有这样,她和顾田杰才能离婚!
只有这样,他才能成为新的团长丈夫!
张萌慧怎么可能让他这样伤害自己,她一边安抚他,一边试图夺刀。
就在她快要碰到刀时,郑云驰却像有预谋一样,把手往后一缩。
张萌慧的耐心已经被他磨光了,若不是看在他是妹妹丈夫的份上,她早就动手了。
“郑云驰,把刀给我!”
“不,除非你今天留下来陪我!”
“不可能,你是我的妹夫,这不合规矩!”张萌慧坚定地说,“听话,放下刀。”
“不合规矩?我都和你睡了那么多回,我们都有孩子了,你现在才想起我是你妹夫?”
郑云驰一手拿刀,一手指着她的胸口,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,直到她无处可逃。
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,映出了她故作严肃的表情。
“张萌慧,别告诉我你这些年照顾我和涛涛,没有别的想法。”
张萌慧当然没有。
“这些年我不管是照顾你,还是给你们提供保障,都是因为我妹妹的遗愿,至于这个孩子,也是因为我不忍心看你娶一个糟糕的女人。除此之外,我对你没有任何其他想法。”
张萌慧以为她的行为让郑云驰误会了,于是立刻解释。
但让她没想到的是,郑云驰接下来的话更加惊人。
“你没有对我有过别的想法,那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想法?当初应该娶你的人是我,但因为我父母急着让我结婚,因为你妹妹要先结婚,我们才错过了。现在你妹妹不在了,这不就是老天给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机会吗?”
张萌慧没想到郑云驰早就对她有意思,但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,为了防止顾田杰误会,她赶紧想要推开他。
“我和你之间不可能,我喜欢的人只有田杰一个!”
郑云驰狠狠地把刀扔到了地上,然后冷冷地对着她笑了笑:“哦,是吗?这可由不得你。”
不知怎的,张萌慧一看到他那冷笑,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紧接着,她被他突然一拽,位置互换了,然后她的嘴唇突然感到一股温暖,紧接着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,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!
“你们这是在干什么!”
这声音立刻把张萌慧从愣神中唤醒,她猛地推开郑云驰,只见邻居们堵在门口,张家的姑妈更是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。
“荒谬,太荒谬了,你们简直是疯了!”
张萌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想要解释:“你们误会了,我和他……”
就在这时,涛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,冲过来紧紧抱住郑云驰,语气里满是焦急。
“爸爸,你还好吗?”
郑云驰装作吃惊:“涛涛,你怎么来了?”
张家姑妈边走过来边拉住涛涛说:“是涛涛给我们报的信。”
“说你进了萌慧家后就一直没出来,怕你出事就求我们一起来找你,幸好我们来得及时,云驰你没事吧?”
郑云驰一听,眼睛立刻红了:“我……”
他低下头,碎发遮住了脸,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。
张家姑妈看到郑云驰这样,更是对张萌慧生气,她拍了拍郑云驰的肩膀安慰道。
“没事,你尽管说,我们都在!”
对面的张萌慧看到郑云驰父子俩的样子,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她急匆匆地想要澄清,却被人群推搡到了门边。
终于,郑云驰抬起了头,胆怯地瞥了她一眼,然后缓缓开口:“我其实本不想提这事。”
“毕竟,家丑不宜外扬,但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。”
郑云驰确实把他这些年来张萌慧对他的关照都说了一遍,只是关于他们之间的孩子,他换了个说法。
原本是他跪地哀求,甚至拿出她妹妹的遗书强迫张萌慧就范,让她怀上了孩子。
现在在他嘴里,却变成了她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情愫,不小心怀上的。
说到这儿,他不禁捂脸痛哭:“我不想这样,我真的不想这样。”
“我知道我一个鳏夫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,所以我才偷偷来找她,求她给我点钱让我远走高飞,结果……”
他没说完,后面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。
立刻,为郑云驰鸣不平的人群纷纷开始指责罪魁祸首。
只有张萌慧那冷漠深邃的黑眼睛此刻仿佛结了冰,冷冽刺骨,眼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怒火。
即使她再天真,也明白自己被郑云驰算计了!
她原本以为郑云驰最多也就是多要点钱,没想到他还想得到团长丈夫的位置!
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:“郑云驰,你真有你的!”
听到这话,郑云驰害怕地往后缩了缩。
他太清楚张萌慧被人算计后的样子,但他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。
他后缩的样子让张家姑妈更加心疼,张家姑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,向门口的张萌慧要个说法。
张萌慧此刻正被郑云驰的算计弄得满腔怒火,一心只想把人赶紧送走。
看到张萌慧久久没有说话,郑云驰就拉了拉张家姑妈的手,装出一副宁愿吃亏的样子。
“其实我作为一个大男人没事的,给我钱,让我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就好了。”
张家姑妈一听这话,立刻打断了郑云驰的念头。
“这怎么行,她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,她必须得嫁给你!”
张萌慧立刻反驳:“这不可能!我已经是人妻,孩子也有了。”
“我爱的是田杰,我不可能离婚去嫁给别人!”
张家姑妈坚持己见:“你对他有非分之想,现在发现自己有家有室,是不是太晚了?”
“再说,你也可以和田杰离婚,他那么优秀,不愁找不到新伴侣。”
张家姑妈说着,转头看向郑云驰,却瞥见了桌上的红本子。
作为调解过无数夫妻关系的行家,张家姑妈一眼就认出了那红本子的含义。
她眼睛一亮,一边拿起那本离婚证,惊讶地说:“哎呦,萌慧,你看看这是什么?”
张家姑妈翻开离婚证,看到上面的钢印,她的笑容几乎藏不住了。
“这不是离婚证吗?”
“轰!”
仿佛晴天霹雳,张萌慧感到头晕目眩。
“离婚”这个词,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心,让她呼吸急促。
“什么离婚?”她的声音颤抖,几乎听不清自己的话。
“谁要离婚?”她又问了一遍。
张家姑妈以为她没听清,赶紧把盖有钢印的离婚证递到她面前。
“你啊,你和田杰啊!巧不巧,你怀了云驰的孩子,田杰那边就和你离婚了!”
“我知道你喜欢田杰,但现在田杰不要你了,你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和云驰领证!”
这话一出,众人反应各异。
尤其是郑云驰,一看到那红本子,眼中就流露出狂喜!
真是想什么来什么!
他还在想怎么让他们离婚,没想到顾田杰自己就先离婚了!
只有冲过来要拿离婚证的张萌慧还没反应过来,她只觉得一切都在旋转。
离婚?
顾田杰要和她离婚?
他那么爱她,怎么可能舍得离婚!
“没门,这事儿绝不可能发生。”张萌慧低声嘀咕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。
她的手指一接触到纸面,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,迅速缩回,但纸张却粘在她的指尖,轻轻摆动。
“离婚证”三个字在她眼前仿佛烧出了一个黑洞,她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般的味道。
公章的颜色显得古怪,不是她记忆中结婚证上那种喜庆的朱砂红,更像是皮肤下渗出的血块。
她的指尖不自觉地在纸面上摩挲着钢印,那种民政局表格特有的粗糙质感,刮得她的指腹生疼。
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领证那天,顾田杰的无名指被戒指压出了一道浅粉色的痕迹,现在自己的指节也以同样的弧度弯曲,在证件边缘掐出了青白色的月牙。
不知何时,她的掌心多了四道渗血的掐痕,离婚证的边角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暗红,就像婚礼那天她捧花上摇摇欲坠的玫瑰露珠。
她伸手去擦,却发现那些红点是从自己开裂的唇角滴落的。
突然,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!
她的世界天旋地转,然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“哎呀,人怎么倒了?!”
“张萌慧!”
当张萌慧从病床上睁开眼睛,纪委那严肃的面孔映入眼帘。
“萌慧,这是怎么回事?”纪委问道,显然在来的路上已经对张萌慧的事情有所了解。
在纪委心中,张萌慧一直是个明白事理的人,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犯糊涂。
张萌慧还沉浸在顾田杰和她离婚的阴影中,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兴趣。
但现在领导亲自来询问,她必须处理好这件事,以免后续麻烦不断。
想到这,她紧握的手慢慢放松,语气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
“纪委,您放心,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,不会给部队带来不良影响。”
不顾护士的反对,张萌慧驾车直奔家属院。
一路上,她紧握方向盘,眼神深邃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。
张萌慧在战场上受过许多伤,却没想到退役后会被一个男人狠狠背叛,而这个男人还是她妹妹临终前托付给她的妹夫。
当初妹妹的嘱托和她的承诺还历历在目,但现在,她想起郑云驰那些颠倒黑白的话,眼中闪过一丝冷光。
妹妹,这次我可能无法履行承诺,好好照顾郑云驰了。
军绿色的皮卡在家属院前一个急转弯,张萌慧还没等车停稳就跳下车,把钥匙扔给旁边的警卫员,大步走向郑家。
自从传出郑云驰被她蓄意勾引的消息后,郑家就挤满了来看望他的人,角落里堆满了各种补品。
但现在是中午,大家都在午休,郑家空无一人,正好给了她处理事情的机会。
张萌慧绕过补品,正要推开郑云驰房间的木门,突然听到涛涛撒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。
“爸爸,张阿姨真的会愿意做涛涛的妈妈吗?”
紧接着,郑云驰笑了起来,语气中充满自信:“当然会。”
“阿姨肚子里有我的孩子,她无论如何都会嫁给我,如果她不愿意,我们涛涛就装病。”
涛涛疑惑地接过郑云驰的话:“就像以前装白血病那样吗?”
郑云驰非常满意:“没错!”
父子俩的对话还在继续,但门外的张萌慧已经脸色铁青,眼中闪过愤怒的寒光。
她没想到郑云驰不仅算计她,还教唆自己的儿子一起来骗她!
下一刻,她一脚踹向薄薄的屋门。
“郑云驰,你找死!”
突然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,吓得郑云驰心脏猛地一跳。
手里的搪瓷杯瞬间摔在地上,溅起的开水弹到涛涛白嫩的小腿,让他立刻大哭起来,但郑云驰什么也听不到了。
他突然感到周围气压降低,凉意爬上四肢。
他缓缓回头,一张熟悉却充满怒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。
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。
他知道。
他完了。
一切都要完了。
直到那女子青筋暴起的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,猛地将他摔在地上,郑云驰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女士的真面目。
她凶悍,残暴,毫不留情。
我总觉得你挺不幸的,所以特别照顾你,可你竟然这么狡猾,一再地算计我,连我的老公和闺女都不放过!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,而张萌慧的底线就是顾田杰和月月!
一想到自己的老公和闺女被这对狠毒的父子算计,她心里的怒火就更加猛烈!
郑云驰跪在地上,不停地哀求,疯狂地磕头解释,但她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,正准备抬脚踢向他!
郑云驰吓得脸色苍白,急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:“不,不可以!”
“萌慧,别冲动,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!”
“孩子?那不过是孽种,我的孩子只有月月一个!”
“啊,别这样。”
凄厉的尖叫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,当他们冲进屋内时,被屋内的情景惊呆了!
小小的房间里,涛涛被吓得脸色苍白,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房间的一角,连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不敢擦。
而小男孩的目光所及之处,郑云驰静静地躺在地上,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,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仍在告诉别人他在害怕。
从他腿上流出的鲜血渐渐布满了整个水泥地面,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。
人们惊恐地尖叫着,想要冲进来救他。
但张萌慧就像是一道坚固的墙,将人们牢牢地挡在门外:“都给我滚开!”
张家的姑姑急得团团转,一巴掌打在她的身上:“你疯了吗,你在干什么!”
“你没看到云驰摔倒了吗,还不快把他扶起来送医院去!”
张萌慧眼中的杀意减弱了一些,但她的语气依旧冰冷得让人发抖:“医院?他不配。”
当初张家的大哥为了避免闲慧碎语,所以在给张萌慧交代遗嘱时是私下里说的。
她为了所谓的面子,也一直没有告诉大家,大家都以为她有情有义,竟然主动承担起照顾寡妇侄子的责任。
但现在张萌慧已经决定和郑云驰父子彻底翻脸,所以她也不打算再隐瞒。
她把这些年照顾郑云驰的真正原因,以及这些年郑云驰欺骗她,甚至伤害她丈夫女儿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。
最后,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真实来历也一并揭露。
“他说因为他父母因为他没有再娶妻子,必须让他娶一个老太婆,他不愿意就想和我生一个孩子,我不愿意,他就搬出我妹妹,甚至以死相逼!”
“我没办法,这才和他发生了关系,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贪得无厌,敢编造谎慧来上位!”
最后,夹杂着失望和愤怒的话语像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碎了郑云驰精心编织的谎慧。
屋子里瞬间变得一片死寂。
人们的脸上表情各异,但他们心里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郑云驰利用了。
他们的善意和不平成了郑云驰上位的工具。
一想到这一点,他们赶紧收起自己仅剩的同情,把原本出于好心带来的补品又带了回去。
还有人甚至在郑云驰前面的水泥地上吐了一口唾沫,表示鄙视:“呸!”
只有张家的姑姑还不死心,依旧想要冲进去。
“你们再怎么闹也不应该拿孩子开玩笑,我告诉你,田杰带着月月已经离开了,你肚子里的可是我们张家唯一的孙子,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,你以后怎么去面对地下的祖先!”
“萌慧,算姑姑求你了,不管怎样他也是你妹妹的丈夫,你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拿孩子的命开玩笑。”
张萌慧斜眼一瞟,对那位好心劝她的姑姑冷笑一声。
这位姑姑对她的所谓好,其实也就那么回事。
永远只是嘴上功夫,真要她做点什么,跑得比谁都快。
她轻描淡写地说:“姑姑,这是我家的事,你管不着。”
“你要真要管,我倒想打个电话问问,你家孙子怎么进的学校。”
张家姑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,脸色一沉:“不行!”
“哎呀,瞧这时间,我得去接孙子放学了!”
姑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,一拍大腿,急忙掀开帘子,消失在张萌慧的视线中。
张萌慧这才转头对旁边的警卫员说:“先把孩子带出去。”
她看在涛涛是大哥留下的孤儿的份上,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。
涛涛早已吓得说不出话,任由警卫员抱出门外。
张萌慧缓缓地向躺在地上的人靠近。
她的脚步声在水泥地上越来越响亮,让地上的郑云驰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。
然而,此刻的他已无力逃避。
他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位历经沙场的女人抓住他的头发,迫使他仰视她。
此时的郑云驰,昔日的威风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满脸的惊恐和泪水。
他的嘴唇微微张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张萌慧再次将他摔在地上,拿出手帕擦拭自己沾血的双手。
她没有再说话,也没有再行动。
只是直接朝门口走去。
直到她即将掀起门帘时,张萌慧才突然转头对他说:“郑云驰,我们之间的情分,就此终结。我在你和你儿子身上所付出的一切,我都会收回。你的生死,与我无关!”
这话仿佛给郑云驰宣判了死刑,他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,竭尽全力向她伸出手,绝望地喊道:“不,不要!”
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孤独的生活,过上了好日子,现在要他回到过去,比杀了他还痛苦!
他艰难地爬向她,抓住张萌慧的裤腿,痛哭流涕:“萌慧,你不能这样对我!”
“我爱你才会这么做的,你为我怀了孩子,就算你不在乎这些,那求你看在你妹妹的份上,不要这么狠心,行不行?”
郑云驰的话再次激起了女人的怒火,她猛地一脚将他踹翻,语气中带着讽刺。
“妹妹?你还敢拿我妹妹来求情?”
“我妹妹知道她爱了十多年的丈夫,是一个贪得无厌、心狠手辣、耐不住寂寞勾引自己妻子姐姐的人吗!”
“我妹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!”
郑云驰不停地摇头辩解,但他的辩解在她的无情面前显得如此无力。
最后,他抓住张萌慧的手无力地松开,垂落在地上,喃喃自语。
“张萌慧,你就这么狠心吗?我们好歹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,你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吗?”
此刻的郑云驰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已经无法改变,但他仍然希望眼前的张萌慧能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的份上,对他宽容一些,让他以后的生活不至于太艰难。
但张萌慧依旧不肯放过他。
“郑云驰,要不是我妹妹,你现在已经死在我的枪下了。”
言下之意,他是在痴心妄想。
郑云驰凝视着她眼中那股冷冽,突然间如梦初醒,意识到他从未真正从顾田杰手中夺走张萌慧。
也未曾真正拥有过她。
这一切,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。
或者说,这一切都是他的欺骗所得,如今真相大白,他骗来的东西自然要物归原主。
他从未真正走进过张萌慧的心。
甚至从未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上。
她之所以那样做,是因为她已故妻子的遗愿,是因为同情他,她从未打算给予他爱与真心。
突然间,他笑了,笑声越来越响亮。
他想,自己也不算太亏,至少靠欺骗偷来了几年的幸福。
但他内心仍旧难以平静。
为什么,为什么他总是比不上顾田杰?
顾田杰在的时候,他从未赢过。
如今顾田杰退出了,他还是输了。
仿佛是临终前的最后疑问,郑云驰止住笑声,抬头向她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“这些日子,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一丝喜欢?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答案,他的问题不过是徒劳。
张萌慧冷笑一声:“我心中只有田杰一人。”
说完,她不再与郑云驰纠缠,毅然决然地掀开门帘离去。
紧接着,一声充满悲伤和后悔的哭泣声划破了天际。
郑云驰带着儿子狼狈地搬离家属院,回到了老家的那天,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。
父子俩在街边屋檐下躲雨时,一辆绿色的皮卡车飞驰而过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薄弱的衣物。
但车主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。
军纪处,张萌慧终于等到了她的判决。
由于她和郑云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,再加上她亲手结束了自己腹中的生命,为了给其他人一个警示。
上级收回了她所有的职位和权力,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。
但她现在并不在意这些,她的前半生为了国家而奋斗,后半生她只想守护自己的丈夫和女儿,过上平静的生活。
但问题是,她根本不知道顾田杰和孩子去了哪里。
在遥远的阳城,一个穿着利落的男人干净利落地将一包布料扔进了阁楼。
他一屁股坐在楼梯台阶上,随手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,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。
紧接着,一只手拿着一瓶冰镇的汽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:“喏,给你。”
顾田杰愣了一下,然后接过汽水,向坐在旁边的女士道了声谢。
梁星月轻轻地笑了笑,说:“这有啥好谢的,小意思啦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指着阁楼上堆得满满的布料问:“你买这么多布料,打算做啥呢?”
顾田杰一愣,随即望向楼下空空如也的店面,回答说:“给人家定制新裙子。”
阳城这儿没有冬天,大伙儿一年四季多半穿裙子或者短袖。
正好他以前在某个师傅那儿学过点手艺,现在能用上也不算白费。
如今阳城不少海港都开通了和国外的贸易,很多新款式的裙子也跟着货船进来,成了潮流。
他学的款式可能已经落伍了,想到这里,他转头看向正拧开汽水盖子的梁星月。
“你明天有空不?”
梁星月喝水的动作顿了顿:“有空啊,咋了?”
“明天陪我去港口的贸易市场转转,我想去看看有啥新款式,进点货一起卖。”
他们很快就定好了明天碰头的时间。梁星月一走,顾田杰就把店门锁上,直接去了后院。
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,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剩饭剩菜加热,坐在炉子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。
一边吃一边想着明天的计划。
自从他离婚后带着月月来到阳城,远离南城千里之外,顾田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和月月好好过日子。
虽然他手里有将近一万的积蓄,但如果只出不进,迟早会花光。
几年前,政策允许阳城先行开放,鼓励大家自主创业。
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,在港口附近的街角租下了这家店和后院,准备大干一场。
梁星月,就是原来的房东,对刚来的他和月月伸出了援手。
想到这些日子她对父女俩的照顾,顾田杰打算明天事情一了,就请她去饭馆好好感谢一下。
顾田杰特意起了个大早,吃过早餐后急忙送月月去幼儿园。
他赶到约定地点时,梁星月已经在那里等他了。
他一边上车一边向梁星月道歉,她只是摆摆手表示没事,让他坐好,然后发动了车子。
车子在街巷间穿梭,很快停在了贸易市场前。
市场里人来人往,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,嘈杂声让顾田杰和梁星月的对话都听不清,只能提高嗓门。
不久,两人挤过人群,上了二楼,那里的女装店同样人满为患。
各式各样的衣服让顾田杰看得眼花缭乱。
直到下午,他们才满载而归。
顾田杰接完女儿后,坚持要请梁星月吃饭以表谢意。
在饭店里,他们点完菜后开始闲聊,旁边等待上菜的客人正拿着新买的报纸,指着一则新闻对旁人笑谈。
“你看现在都啥时候了,还有人登报找老公和孩子,说找到了会重金酬谢。”
“不过说真的,这登报找人的家伙挺有钱的,这找人的报纸都从南城传到咱们这儿了!”
这时,梁星月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肴放在桌上,准备招呼顾田杰和月月吃饭。
月月听话地点头,拿起筷子,只有顾田杰呆坐不动,眼神空洞。
“田杰,田杰,你怎么了?”
连声呼唤终于让顾田杰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,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摇了摇头。
“没事,咱们吃饭吧。”
虽然他这么说,但他的异常还是被梁星月看在眼里,但她也不好多问,只是热情地给父女俩夹菜。
“来,多吃点。”
顾田杰一边嚼着饭,一边心里却回荡着刚才那两人的谈话。
报纸上登的寻人启事,是从南城那边寄来的。
顾田杰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出她的身影。
但她已经有了新的归宿,可能很快也会有新的生命。
她已经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个新家,怎么可能还会来寻找他们呢?
即使她曾经对他们情深似海,那也已经成为了过去。
而且,他也不想再去关注她的消息,他只想带着孩子好好生活,仅此而已。
这顿饭,顾田杰吃得索然无味,甚至到了最后,他也没多吃几口。
于是,当梁星月送他回家时,她突然叫住了他,让他稍等一下。
顾田杰就看着她急匆匆地穿过街道,向肉饼摊的老板伸出了两根手指。
“老板,来两个肉饼。”
“好嘞,稍等一下!”
顾田杰一明白她的用意,心中便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,正当他准备跟上去时,一个既熟悉又久违的声音,对于顾田杰来说绝对不可能听到的声音,突然在他耳边响起。
“田杰!”
“嗡!”
顾田杰顿时感觉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,后背一阵发凉,突然之间听不到任何声音,耳边只剩下嗡嗡声,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袋,整个人仿佛被火烧一样。
他开始不停地颤抖,连带着怀里熟睡的孩子也不舒服地哼了几声。
但他顾不上这些,只是僵硬地转过头,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。
终于,张萌慧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
此刻的她双眼充血,衣衫不整,但依旧掩盖不了她脸上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急切向他奔来的步伐。
终于,终于!
整整三个月,她终于找到了她的丈夫和女儿!
正当张萌慧要把丈夫和女儿拥入怀中时,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冲出来,一把推开她。
“你是谁!”
看到挡在顾田杰父女面前,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的陌生女人,张萌慧顿时愣住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开口解释:“我是他老婆,你又是谁?”
据张萌慧所知,顾田杰一向不喜欢和陌生女人接触,这个能主动挡在他面前,也不被顾田杰反感的人一定不简单。
但张萌慧依旧坚信顾田杰只爱她一个。
听到她的解释,梁星月笑了:“老婆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田杰是离过婚的。”
而梁星月身后的顾田杰也开口了。
“这位女士,请你不要对我乱造谣,否则我会报警的!”
听着他如此陌生的话语,看着他如此疏离的眼神,张萌慧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,全身紧绷,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她的心脏,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止了。
她想过她和顾田杰再次重逢的情景,无论他是打她也好,骂她也好,她都愿意接受。
但张萌慧唯独没有想到,他不认她!
“田杰,你在说什么,我是你的妻子啊!”
她是他一眼就喜欢上的人,他是她永远可以依靠的男人,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,他怎么就不认她了!
“妻子?”顾田杰仰起头,似笑非笑地说,“我没有妻子!”
他的妻子早就死了!
死在了她答应妹妹遗嘱的时候,死在了她心开始偏向别的男人和儿子的时候!
死在了她上一世丢下他和女儿的时候!
激烈的争吵声吵醒了顾田杰怀中熟睡的女儿,月月揉了揉眼睛,就看到了一脸激动地看着她的张萌慧。
“月月,我是妈妈,你还记得我吗?”
张萌慧边说边伸手想要抱女儿,也幻想着女儿能像从前一样扑进她的怀里,勾住她的脖子,脆生生地叫她一声妈妈。
但月月却迅速躲开了她的手,转头向一旁的梁星月:“妈妈抱!”
“妈妈”这个称呼,如同一颗子弹直击张萌慧的心脏,她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,身体冰冷如霜,嘴唇颤抖了几下,却发不出任何声响。
她此刻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,呆滞地凝视着那个陌生的女人,满脸喜悦地抱起她的女儿,响亮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,兴奋地回应了一声!
过了一会儿,张萌慧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:“你,你刚才叫她什么?”
妈妈?
她的女儿,她的亲生骨肉,她亲手抚养大的女儿,怎么突然叫别人妈妈了?
月月没有注意到张萌慧的异常,只是一脸天真地问:“妈妈啊,怎么了阿姨?”
霎时,一股热流涌上张萌慧的喉咙,痛得她本能地弯腰,捂住胸口。
但眼前的“三口之家”也没兴趣继续和张萌慧纠缠,进了店就随手关上了门。
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那里。
房间里,月月乖乖地让爸爸帮她换上睡衣,然后像条小泥鳅一样,一溜烟钻进了温暖的被窝。
正当顾田杰准备起身关门时,月月闷闷的声音突然从被窝里传来:“爸爸。”
“嗯,怎么了?”
顾田杰重新坐回床边,摸了摸女儿的头。
“我我今天不是故意叫梁阿姨妈妈的,只是,只是”
只是很久以前,当别家的女儿叫张萌慧妈妈时,她答应了。
顾田杰温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,他俯身亲了亲女儿的脸。
“没关系,说不定哪天她真的成了你妈妈呢?”
顾田杰并没有因为上一段感情的伤害,就放弃开始新感情的念头。
孩子毕竟还小,需要一个母亲的角色参与她的生活。
只是他还没在阳城站稳脚跟,给女儿找新妈妈的事可能要往后放一放。
至于新妈妈会是什么样,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,只要对他女儿好就行。
顾田杰哄女儿入睡后,他才悄悄起身出门,一眼就看到还坐在沙发上的梁星月。
他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,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梁星月:“今天的事,谢谢你。”
感谢她愿意帮他和女儿解围。
接着顾田杰解释道:“月月叫你妈妈的事,我可以解释,希望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没关系。”
“什么?”
顾田杰一时没反应过来,就看到沙发上的梁星月站起来向他走来,昏暗的灯光挡住了他的视线,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。
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女人身上传来的热度,让顾田杰不得不往后退,但他身后只有坚实的墙壁,根本无路可逃。
看到他的小动作,梁星月轻笑了一声,让他的耳朵更红了。
“我的意思是月月叫我什么都行。”
梁星月退后几步,给了他喘息的空间。
顾田杰这才松了口气,嘴角露出一丝苦笑:“如果可以,我宁愿她没有那个妈妈。”
毕竟连他也没想到,当初张萌慧的无心之举会给月月带来这么深的影响。
梁星月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故事,作为一个外人,她本不该深究顾田杰的过去,但她真的很想了解他的过去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,能方便说说你和她的事吗,咳咳,主要是我看你们不想和她多纠缠,如果我多了解一些,以后也能帮你们摆脱她,如果不方便的话”
“没事,我就跟你说说吧。”
顾田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。
他也想起今天张萌慧误会了他们三人的关系,所以才没有继续追上来。
如果能一劳永逸,他自然也愿意请梁星月帮忙。
“我和她是一见钟情。”
在南城,大多数夫妻其实都是通过媒婆介绍的,像他们这样互相喜欢,自己就定下婚事的实在是很少见。
正因为这份情感的珍贵,顾田杰和张萌慧才深有体会。
于是,他们婚后甜蜜如初,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时间,甚至迎来了一个宝贝女儿。
正当顾田杰以为他们一家三口能这样幸福下去时,张萌慧的妹妹却意外离世。
他静静地站在角落,语气平和地讲述着他与张萌慧那段失败的婚姻,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这让梁星月对他更加心疼,她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,默默地给予安慰。
当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,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空气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。
片刻之后,梁星月再次打破了沉默:“田杰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顾田杰从故事的起点到终点,一直在责怪自己,如果他当初能更果断一些,当张萌慧第一次用他和女儿的幸福去讨好郑云驰父子时就提出离婚。
或者在上一次张萌慧坚持要和郑云驰生孩子时,他带着女儿离开,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。
他开始质疑自己,但现在有人告诉他,他并没有错。
梁星月紧紧地抱住他,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没有错。”
“错的是她,你不需要为她感到内疚。”
在梁星月的安慰下,顾田杰终于平复了情绪,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被她抱在了怀里。
尽管他很快推开了她,但她眼中的关心依旧让他心动。
作为一个过来人,他很清楚那些情绪意味着什么,但他不可能接受梁星月的喜欢。
她还年轻,未来可能会遇到更好的男人。
实在不应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。
顾田杰咽了咽口水,稳定情绪,重新看向她:“你今晚是留下还是……”
“留下来吧,毕竟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,现在就将错就错。”
梁星月收起眼中的情绪,严肃地说。
顾田杰脸上的表情被她看得清清楚楚,最终还是她太急了。
不过没关系,他们有的是时间。
第二天是周六,月月一大早就起来,催促顾田杰和梁星月快点带她去游乐园。
顾田杰一边回应月月,一边背上昨晚收拾好的包。
月月已经快两年没去过游乐园了,听说游乐园新增了很多好玩的设施,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玩。
看到爸爸还在慢悠悠地走,她急得跺脚,然后冲过去,一手牵着顾田杰,一手拉着梁星月,朝门口走去。
但当月月刚打开门,就被门口的身影吓了一大跳!
“啊!”
梁星月赶紧抱住差点摔倒的孩子,朝门口望去,看到张萌慧在门口站了一夜。
看到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,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。
“田杰!”
昨晚看到丈夫不认自己,女儿叫别人妈妈,张萌慧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她固执地认为他们是在跟她赌气。
所以张萌慧在这里守了一夜,想要问清楚真相。
但顾田杰根本没心思再和她纠缠。
他们的关系在离婚证下来那天就彻底结束了。
所以看到张萌慧扑过来,顾田杰连忙躲到梁星月身后,低声催促她快走。
梁星月一把推开张萌慧,挽着他朝远处的车走去。
“田杰!”
昨晚到今早,张萌慧滴水未进,这会儿她连站都站不稳,一推就倒。
但她没工夫在意这些,赶紧爬起来追上前:“田杰,等等!”
“我知道你们俩对我有意见,但我可以解释清楚!你们也没必要为了气我,随便找个女的来演戏,要是被人说三道四怎么办?”
她每句话都在为他们考虑,却让面前的两人脸色更加难看。
梁星月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对她说:“这位女士,请注意你的言辞!”
“我和田杰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
张萌慧虽然在笑,但眼神里没有笑意:“我龌龊?你要是真的为他们好,就不该踏进他的家门!”
幸好顾田杰住的这条街上人不多,否则她都不敢想象后果。
“够了,张萌慧!”顾田杰终于忍不住发话,“我做什么都和你无关!”
张萌慧见他终于肯理自己,怒气立刻转为喜悦。
她就知道,顾田杰不可能不爱她,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女人来气她。
想到这儿,她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,想要赶走梁星月。
“甭管你啥身份,现在请你麻溜儿走人,他和孩子有我这个老婆和老妈子就成。”
张萌慧话音未落,梁星月就笑了:“走人?”
“你和田杰都离了,一拍两散,你凭啥让我离开?”
张萌慧眼神一颤,硬撑着:“那只是他一时脑热。”
“我会重新把他们赢回来的。”
她话还没说完,顾田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。
“行了,张萌慧,我和你离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,不是一时脑热。再说我们现在离婚了,我和女儿和你一点瓜葛都没有。你在这纠缠我的时间,还不如回去照顾你那姐夫。”
“不,我不走!”
张萌慧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父女俩,怎么可能轻易撒手?
就算真要走,她也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南城。
“田杰,你听我说,这一切都是误会,是郑云驰骗了我,我才知道他们父子俩的真面目,我已经打掉了他的孩子,把他们送回乡下去了。”
她越说越激动,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,但她每次想起,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怒火。
尤其是当她再次见到他和女儿后,她更想把被骗的委屈告诉他们,希望他们能心软,安慰她一下。
但顾田杰依旧保持着那种冷漠的态度,好像她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实际上也确实没有关系。
“张萌慧,我以前无数次提醒你,让你去查明真相,但你从没相信过。”
他不再理她,直接转身拉着抱着女儿的梁星月上了车。
“走吧,去游乐园。”
时隔两年,月月再次来到游乐园,兴奋地玩了很多游戏。
即使到了最后两个大人都累得走不动了,月月还想去玩旋转木马。
看着坐在木马上兴奋拍手欢呼的月月,顾田杰眼中闪过一丝心疼,不由自主地对旁边的梁星月说。
“你知道吗,月月以前也过得很好。”
昨晚他把自个儿的陈年往事一股脑儿全倒给了她,自那以后,他就总忍不住和她絮叨起那些陈芝麻烂张子的小事。
“我家和她家条件都还行,每个月都能带月月去游乐园玩一次,所以每个月的这一天就成了月月最盼望的日子,但后来她开始照顾妹妹的儿子后,我的月月就再也没去过游乐园。”
“她明明可以带上月月一起去的,可就因为侄子一句不愿意,她就跟月月撒谎说下次再去。直到我们离了婚,她都没再带女儿去过游乐园。”
实际上,这还不算完,张萌慧只是嘴上说说而已,还有很多其他的事。
梁星月看着他那苦涩的笑容,心里也跟着涌起一丝同情,她刚想伸手去拍拍他的手,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转而把手收了回来,握成了拳。
“没事儿,以后咱们每周都能带她来这儿玩。”
他们俩陪着孩子在游乐园里玩够了,又打算带她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。
可就在他们仨准备进去的时候,张萌慧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,把他们吓了一跳。
“张萌慧,你究竟想干嘛!”
看着月月被吓得脸色苍白,直往梁星月怀里钻,顾田杰气得不行。
“你知不知道女儿她……”
话到嘴边,他又咽了回去,张萌慧又能知道些什么呢。
自从她把心思都放在郑云驰父子身上后,她就完全把和孩子有关的事抛到了脑后。
就算他现在提醒张萌慧,孩子因为她受惊,也来不及了。
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和顾田杰难看的脸色,张萌慧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。
被顾田杰那么一说,她才冷静下来,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。
她明白问题出在郑云驰父子身上,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,但他还是没有回头的意思。
所以她想了很久,决定从女儿这边入手。
毕竟她知道月月就是顾田杰的心头肉。
只要她能让月月开心,那他肯定也会回心转意。
所以张萌慧打算给月月一个惊喜,带她去看电影。
显然,她的惊喜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半。
没关系,她坚信女儿会跟随她,毕竟,没有人比她这个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孩子。
“月月,愿意和妈妈一起去看场电影吗?”
听到张萌慧这样探询的口吻,月月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。
在她的记忆中,张萌慧已经很久没有带她去电影院了。
更何况,爸爸和梁阿姨已经答应了要陪她去看电影。
所以月月摇摇头,回答说:“不用了,爸爸和梁阿姨会陪我的。”
说完,她拉着顾田杰和梁星月的手,在张萌慧面前挥了挥。
听到月月还是称呼梁星月为妈妈,张萌慧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,但她依然耐心地说道。
“月月,妈妈不是告诉过你,不可以随便叫别人妈妈吗?”
“月月才没有乱叫呢!她就是我的妈妈,你都可以让别人叫你妈妈,为什么我不可以叫别人妈妈?而且我喜欢她当我的妈妈,她才不会像你那样吓我呢!”
孩子直白的话语像利刃一样划过张萌慧的心,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但顾田杰似乎觉得这还不够,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。
“张萌慧,你也别怪月月叫别人妈妈,你那次任务回来后,我就和月月打了个赌,只要你回家先进了咱家的门,月月就还叫你妈妈,否则,她就不要你了。”
突然间,张萌慧脑海中也浮现出那天的情景。
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,急匆匆地冲进了家属院,但她进的并不是自己家的门。
“所以,是你先不要月月的,也别怪月月不要你。”
顾田杰话音刚落,便拉着月月和梁星月进了电影院,没有再回头看张萌慧一眼。
然而,张萌慧并没有因为月月的话而放弃,她紧随其后,也来到了售票窗口。
当她到达时,只见月月被梁星月高高举起,询问她想看哪部电影。
张萌慧毫不犹豫地走上前,指着一部新上映的红色题材电影问月月:“月月,我们看这部电影怎么样?”
她话音未落,就准备掏钱买票。
月月从小在家属院长大,经常跟着张萌慧去部队玩,受此影响,她特别喜欢看红色电影。
但这次,月月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:“不,我想看那个!”
张萌慧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,发现墙上贴着的宣传海报是一部动画片。
她皱了皱眉:“月月,你一个小孩子……”
“小孩子怎么了?”梁星月轻蔑地笑了笑,“喜欢就看呗。”
说完,她不顾对面女人难看的脸色,微笑着对服务员说:“你好,我们要三张电影票。”
顾田杰拿着电影票,是最后一个进电影院的。他没有看张萌慧,只是平静地说:“你也知道月月是个小孩子,她本来就喜欢看动画片,以前只是为了迁就你。”
言下之意,月月现在也不喜欢她了,看什么电影都是她的自由。
张萌慧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她慢慢握紧了手。
顾田杰并不是为了提醒她,只是想告诉她一个事实:在她为那对父子忙前忙后的时候,他们父女俩也在一点点将她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。
他们已经不需要她了。
这场电影,月月看得很开心,除了那个时不时讨好自己的张萌慧。
真的很奇怪,她现在也不喜欢张萌慧了,为什么张萌慧还要这样讨好她。
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。
当月月把自己的烦恼告诉爸爸时,顾田杰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认真地看着女儿:“那我们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,我们的月月已经不需要她了,好不好?”
月月歪了歪头,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那爸爸呢?”
她曾经无数次看到爸爸为了那个女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。
顾田杰的笑容也变大了一些:“爸爸早就不需要她了。”
从她和孩子的惨死在雪地里的那一刻起。
张萌慧就在他心里被判了死刑。
月月这才点点头:“好!”
接下来几天,张萌慧每天都风雨无阻地来找月月。
不是给月月带各种花样的早餐和玩具,就是接送她上下学,或者花大价钱买各种票带她去玩。
每次月月不是对她视而不见,就是眼巴巴地问能不能带上梁星月。
她只希望梁星月能陪在她身边。
张萌慧心里越来越不踏实,她清楚地感觉到月月越来越不需要她,越来越依赖另一个女人。
这个危险的信号让她不得不加大努力,所以她终于第一次踏进了顾田杰的店铺,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,顾田杰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。
“张萌慧,你究竟想干啥?”
“我,我就是想见见月月,弥补一下她……”
张萌慧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后悔的表情。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再和月月有任何接触,但她仍然能从月月和梁星月的相处中看出月月的变化很大。
也就是这时,她才意识到自己缺席了月月多久的人生。
顾田杰垂下眼睛,遮住了眼中的讽刺。弥补?
她不再出现在月月面前,就是最大的弥补。
“你要怎么弥补她?是把当初撕碎重要文件的涛涛也抓到大雨里跪一天,还是把月月被抽掉的骨髓重新找回来?”
“我……”
张萌慧支支吾吾了半天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这时,穿着同款服装的月月拉着梁星月从后门冲了出来。
“爸爸,我和妈妈准备好了,我们现在就走吧!”
听到女儿的话,顾田杰也顾不得其他,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,拿起墙上的挎包。
“好,我们现在就走。”
“等一下,你们这是要去哪里?”
看到三人都要走,张萌慧连忙伸手拦住他们。
“我和爸爸妈妈要去托儿所参加亲子游园会,阿姨,你也要去吗?”
月月回头疑惑地看着她。
张萌慧决定亲自去,这对她和女儿消除误会是个绝佳时机。
月月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句“随你”,然后拉着两个大人的手,活蹦乱跳地钻进了车里。
当张萌慧赶到活动地点,她看到那三个人换上了统一的服装,正朝场地内部走去。
张萌慧心急如焚,正要追进去,却被门口负责登记的老师叫住。
“等等,你是哪位孩子的妈妈?”老师问道。
张萌慧停下脚步,回答说:“我是月月的妈妈,张萌慧。”
“月月?”老师重复了一遍,然后认真地查看花名册上的名字。
“但这里写着月月的妈妈是梁星月啊?”老师抬头,警惕地看着她:“你到底是谁?”
张萌慧见老师要叫人把她赶走,急忙解释:“我确实是月月的妈妈,我和月月的爸爸已经离婚了,这次特意从南城过来,就是想看看孩子。”
老师脸上的警惕消失了,但还是不让她进去。
“园里有规定,一个孩子只能由一对父母陪同,你在外面等一下吧。”
张萌慧只能在外面等待,她踮起脚尖,渴望地看着里面笑得开心的三人,心中充满了羡慕。
很久以前,她也是这样陪伴他们的,但现在她只能偷偷地看着他们。
活动很快到了最后阶段,每个孩子都要绑着绳子爬上三米高的树,为妈妈摘取礼物。
看到女儿争先恐后的样子,张萌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看来月月心里还是爱她的,不然不会这么努力。
当月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第一个摘下礼物滑下树干时,张萌慧再也忍不住,翻墙进入了园区。
她挤进人群,站在最前面,满怀欣慰地向月月伸出手:“月月,妈妈在这里!”
但月月看都没看她一眼,转头就向另一边的梁星月跑去:“妈妈!”
张萌慧还没反应过来,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:“树要倒了,快跑!”
现场立刻陷入混乱,哭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。
月月显然被这场面吓呆了,小脸苍白,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这时,她头顶的大树也开始倾倒!
“月月!”
“月月!”
“月月!”
一阵紧张的尖叫声划破宁静,两道身影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,直奔月月而去。
结果,梁星月抢先一步,她紧紧搂住月月,快速向旁边翻滚。
而张萌慧慢了半拍,被树下的气垫绊倒,整个人摔倒在地。
紧接着,一个重物狠狠砸在她背上!
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,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她就陷入了黑暗。
张萌慧被一阵哭声唤醒。
“别睡,求求你别睡。”
“妈妈,求求你快点醒过来。”
那熟悉的声音像是她的丈夫和女儿,她费力地睁开眼睛,看到她的丈夫和女儿正趴在另一个女人的移动病床上。
那两张面孔上显露的忧虑,真是让人难以忽视。
这时,医生快步走向这对父女,急切地问:“谁是梁星月的家人?需要签字同意手术!”
顾田杰立刻回应,没有丝毫迟疑:“我是她的家人,我来签字。”
毕竟,梁星月是为了救他的女儿才受了这么重的伤。
与此同时,另一边的护士也在询问张萌慧是否有家人可以签字。
刚才那一幕,无疑像针一样刺痛了张萌慧的心,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,试图掩盖眼中的苦涩。
“我没有家人,我能自己签字吗?”她问道。
不久,张萌慧和梁星月都被推进了手术室。这时,麻醉师突然惊呼:“怎么办,麻醉药只够一个人的了!”
主治医生面露难色,过了一会儿,他走出手术室,向顾田杰征求意见。
一听说麻醉药不够,顾田杰彻底慌了,他不停地哀求医生:“求求您,医生,把麻醉药给孩子的妈妈用吧,她伤得那么重,没有麻醉药怎么撑得住?”
“是啊,医生叔叔,求求您先把麻醉药用在月月的妈妈身上吧,如果不是妈妈为了救月月,她也不会受伤的!”
听着父女俩的哭声,张萌慧眼中闪过一丝自嘲。
月月关心梁星月也就算了,但为什么连顾田杰也
就在这时,顾田杰突然冲进了手术室,直奔张萌慧而来,张萌慧那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。
“田杰”
她激动的话还没说完,就听到顾田杰说:“张萌慧,我求求你,把麻醉药让给她好吗?”
张萌慧顿时感到如坠冰窟!
她以为他是来关心她的,没想到他竟然
而且他还是用求的?!
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,他从未求过她,但现在他却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来求她!
她突然感到呼吸困难,仿佛有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,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,她的手开始颤抖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终于开口:“你就这么爱她吗?”
顾田杰急忙点头:“是的。”
她苦笑着问:“那我呢?”
“你觉得呢?”
“张萌慧,我之所以离开你,不爱你,不仅因为你偏心对别的男人和孩子好,更因为你这种为了别人一家老小的生存而忽视自己家人的人,是不适合过日子的。你这种遵守遗嘱的人固然值得敬佩,但不适合一起生活。”
看到张萌慧闭眼苦笑的样子,顾田杰的心沉了沉。
他其实可以为了让她把麻醉药给梁星月而说些好话,但他做不到。
他无法欺骗自己,再次假装爱上她。
所以他收回手,起身向外走去,准备寻找其他办法。
紧接着,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:“我曾是军人,我耐得住痛,你们给她用麻醉剂吧。”
梁星月苏醒过来时,她紧握他的手,只提了一个疑问。
“田杰,我不想再耗下去了,你和月月愿意接纳我,和你们一起建立一个新家吗?”
他凝视着她,稍后,将自己的手交到了她的掌心。
月月也模仿着他的动作。
“我同意。”
这一次,他没有抽回手,而是紧紧握住了梁星月的手。
病房里这份温馨的氛围,让外面的张萌慧既羡慕又无奈。
她意识到,她无法再将他和月月带回身边。
她能够做的,仅仅是向他们表达祝愿。
张萌慧的出现如同一阵风,离去时却无声无息。
她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沓沉甸甸的钞票。
顾田杰没有多言,只是将钞票收下,而那封未拆封的信则被他撕毁。
就在张萌慧离去的次月,一封来自南城的信函被邮递员送到了顾田杰手中。
信中提到张萌慧病危,希望能再看她和女儿一眼,哪怕是照片也好。
但如今,他们之间已无瓜葛,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因此,顾田杰只是将信放回信封,重新封好,再次交给邮递员,让他退回。
就在邮递员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下的街道时,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两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田杰!”
“爸爸!”
“回家吃饭啦!”
“这就来!”
他立刻转身,迅速向他的爱人、孩子以及他的家奔去。
故事到此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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